「姐姐要保重才行啊!妹妹要是在宮裡沒了靠山,以後可怎麼活啊?」康妃看她這樣哀號,聽到她的話心裡戳了一把刀,好像深深地埋進了心中,一寸寸地逼近致命的部分。
心在流血,骨頭在一節節地斷裂一般,她或許更該感謝這個丫頭,她說了一句實話。誠然在宮裡她是孤單無助的,沒有老江湖的姐姐幫忙不易存活。出於對仁慶的一點舊情回憶,她還是看不透他,總覺得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她一馬。
瑩嬪仍舊拽著她的衣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求她保重,這哪裡是希望她好,完全是怕沒有人幫她托底!
康妃眼皮都不抬地輕輕轟趕她,不顧她跪行到面前的哭天抹淚,裙角都要變成手絹了,想到這裡她就噁心,一把推開她幽幽地開口,表情木然地令妹妹驚訝:「你以後不再鬧脾氣了?」
「妹妹不敢再鬧了!」那女人果斷地擦擦淚水,指天誓日地發誓,舉著右手稍有猶豫卻脫口而出,嫣紅也摸不著頭腦地看著她:「妹妹向皇天后土發誓,從今以後事事聽從姐姐安排,絕不再犯渾了!」
康妃的眼皮一動,深深地嚥下一口氣,扭過頭來含淚低語:「這就完了?」
「還要我怎麼樣嘛?」傻丫頭在寢宮裡越憋越笨,摸著腦袋瓜子眼睛一眨,看了看嫣紅的擠眉弄眼還是不明就裡,康妃在旁看得清楚只好搖頭苦笑:「我可不是讓你詛咒發誓,你的脾氣若是不改,皇上是不會回心轉意的!」
「什麼脾氣?」瑩嬪眼珠一轉,摸著耳環心裡直打鼓,試探地問她答案:「脾氣這東西我改不了!不過已經發誓絕不違逆姐姐了,姐姐放心,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你還是不明白!」康妃走到跟前拔下她頭上的簪子,握著那不起眼的簪子,刻意端在窗戶縫隙透出來的光線下端詳,死活反不了光暗淡不已。別說瑩嬪看不懂其中玄機,嫣紅也感到莫名其妙,面對陰暗的仙居宮大殿,周圍的空氣彷彿都是冷颼颼地。
「不明白什麼?姐姐快點明示吧!」跪在地上的女人腿腳酸疼,看來還是忍受不了委屈,不一會兒就原形畢露。嫣紅看在眼裡,不由得憋在心裡想笑,趕緊上前勸說主子,求她不要賣關子了。
回頭俯視著百變的妹妹,一會兒急得哭哭啼啼,不知道的以為天塌下來呢!一會兒又像個孩子,稍微耐心一點也許都不會淪落至此!但她眼裡佈滿了血絲,愁苦的掙扎在自己的內心世界,康妃是宮裡的老手了,家族勢力的強大造就了不服輸的性格,可歎夫君是九五之尊,或許她應該學會收斂。
姐妹倆都應該收斂了,康妃就這樣冒出一個想法,疾步走到她面前扶起她,凝視著她那熬壞了的眼睛,托住那張廢棄的美麗臉龐:「你的脾氣是得寵的最大障礙!」
話一出口,大殿內餘音繞樑般地迴響著,瑩嬪本能地冒著冷汗,眼睛一瞪就要四處張望,幾乎忘記了姐姐在扳著她的臉。
「那天皇上臨幸你的時候問過什麼?告訴我!」依舊控制著她的臉,幸好這次沒有打胭脂塗白粉,否則她的臉上不堆成泥漿世界才怪!
「我問過皇上是否想過我?」她不明白人家的意思,也許康妃沒說明白:「還問他為什麼總不來仙居宮,那天突然就來了?還有」正在苦思冥想,堂姐一時急火攻心咳嗽又上來了,咳咳地不停心臟都要蹦出來了。
「姐姐,是不是我又說錯話了?」這丫頭低下頭,臉紅地小聲央求她:「勞煩姐姐給個明示,妹妹現在全然無措啊!」
「你全然無措?」康妃努力抑制悲憤的心情,帶著她向前走去,邁一步就加重一分心中的負重,好像要被負重壓塌了:「你是不是告訴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外有丞相內有康妃娘娘,你也能白白進宮?」一句話說得傻丫頭眼睛球大,靈動的雙眸迸發出驚恐萬狀的顏色,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告訴我,你說沒說過那些話?」堂姐的雙眼盯住了她,她要扭頭迴避的時候,卻被長長的指甲手扳過來,但尖尖的紅指甲翹起來盡力不傷害她。康妃仍舊保持著波瀾不驚,嘴唇慢慢變白了,不禁一股火氣往上湧,咳嗽得更厲害了。
每一聲咳嗽好似山巒崩塌,不僅震撼著康妃整個人,那顆心感覺要裂開似的,瑩嬪和嫣紅左右攙扶著幫她順氣。要知道,昔日美麗的康妃才22歲!頭髮仍舊那麼光亮烏黑,身材依舊窈窕妖嬈,但常年的勾心鬥角已經把她摧殘壞了,五臟六腑只怕都發黑了!
瑩嬪近乎悲壯地求她先回去歇息,把病養好再說,可堂姐知道自己的身體,平日裡都是人前支撐著那副尊容。為了顯示權威怒目圓睜,甚至鼓起一口氣打罵殺伐,連皇后都要讓她三分。
她何嘗不明白自己的份量呢?傲氣中越髮帶著恐懼,每次拿宮人們出氣,她的心情不僅好不起來,反而胸悶氣短夜夜驚魂。瑩嬪求她保重,她能保重嗎?她還有保重的資本嗎?誰說只有皇帝容易病倒,短命的原因是日理萬機?后妃爭寵活活折騰死的比比皆是,老天不會因為身世眷顧她!
「別管我能不能歇著!」面對她的些許關心,康妃寧願相信她出自真心,打量著那蠢蠢欲動又笨得傷心的臉:「我只問你,那晚有沒有說過不敬之詞?」
外面守門的人嚴陣以待,眼睛四處掃視活像做賊,一個小太監從那裡路過機靈得很,立刻意識到仙居宮戒備森嚴有問題,躲在牆角聽動靜。
「你瘋了!」康妃在大殿內的喊聲,外加接踵而至的劇烈咳嗽,嫣紅急忙奔向茶几倒上一杯水,給她好歹喝了下去:「娘娘小心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