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宮之間距離不遠,出門穿過儀成宮、鍾慶宮,拐個彎穿過廣場再往前走,正對門就是祥瑞宮大院。問題是她玩兒女鬼白衣舞,鬧得月下鬼魅雨雪紛飛,祥瑞宮比鄰的可是宸薇宮和鳳兮宮,兩大對手的眼皮子底下,虧她好意思鬧!
跨進門檻的瑩嬪一臉蒼白,淚水行行在臉上留下痕跡,干了的地方轉眼間又濕了,胭脂粉明顯脫落了一層,弄出了腦門白臉蛋黃的鬧劇。小丫頭像黃臉婆似的,站在門口哭個不停,彷彿要把進宮以來的冷遇都哭出來。
追趕而來的侍從們連忙跪下,聲淚俱下地替她匯報,康妃一邊披著外衣喘著粗氣,一邊心急如焚地聽她們訴苦。皇上簡直是故意讓她撲空,按現代語言就是放鴿子!傲氣如她,家世顯赫如她,瑩嬪等了半宿都等不到,肯定是去了別處,康妃不管不顧地就要擺駕。
「來人!擺駕宸薇宮!」康妃衣服都沒穿好,晚上喝下了珍珠安神湯才睡下,現在又被堂妹驚醒,氣急敗壞地想到聖駕在婉蓮身邊,說罷拔腿就走。
「對!不在她那裡還能在誰那裡!」瑩嬪摸摸眼淚,好不容易恢復一點正常音速,淚水又不停歇地唰唰而落,氣得康妃臉紅地大吼一聲:「別哭了!瞧你多有出息,就知道哭哭哭!人家瑩嬪屢屢受寵,連出門都帶著她!娟嬪也勾住了皇上,敬妃生下公主體態走樣照樣得寵,你呢?」說著就氣得不打一處來,娘家人之間的團結不見蹤影,她衝上去狠狠點著她的額頭。
「我就是要哭!為什麼不能哭?」瑩嬪一把推開她的手,康妃那副難以置信的樣子,貌似沒想到她敢動手頂撞自己,眼睛瞪得就差噴火了:「還哭!再哭姐姐不理你了!」
「憑什麼你有委屈就能發洩,我就不能哭?」小丫頭左右開弓,兩下把散亂的頭髮弄到身後,用手絹擦乾淚水,但淚痕猶如印在臉上一樣,一道道地顯而易見病容一般可怕:「你嫌我沒本事,你們都嫌我不能勾住皇上,那當初為什麼把我送進宮?」
康妃的眼中閃過一絲彷徨,剛才的疾言厲色減弱了幾分,臉色變得蠟黃晦暗。嫣紅看到了心中一驚,連忙安慰瑩嬪求她不要鬧了,康妃娘娘有辦法幫她。好話容易說,但好聽的她已經不相信了!
誰知,瑩嬪冷笑一聲推開她,嫣紅還要說話卻被呵斥:「閉嘴!你個奴婢,不過是堂姐身邊的一條狗!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主子們談天說地有你什麼事兒?不說話能變成啞巴嗎?」話音剛落淚水再次落下,而她仰起頭怒視堂姐,沒有一絲退卻。
「放肆!敵友不分的東西!」康妃本來想找雅嬪算賬,沒想到自家人不懂事,但她從不會反省自己的說教方式,脾氣越發壞了,咆哮的時候髮髻搖搖欲墜,彷彿馬上就要散落。
瑩嬪略有收斂,直接用袖子一揮擦乾淚水,顆顆淚珠滾落臉頰,流到下巴滴在地上,一滴滴晶瑩分明,不知道的以為祥瑞宮漏水呢!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指著身邊窘迫尷尬的嫣紅,淚水奪眶而出,臉色憋得難看到了脖子根兒:「你說她是本宮的一條狗!那麼你是什麼?你還不是家父弄進宮的一個臭丫頭嗎?記住!沒有本宮和父親的指點,憑你這愣頭青也能進宮?好好想想吧!」
瑩嬪本來只覺得生命無意義,自己的每一天都是苦悶的,聽她一說更是晴天霹靂,無疑是在提醒她寄人籬下的尷尬,也是警告她在宮裡照樣矮康妃一截。沒有皇帝寵幸的日子死水一潭,沒有親人眷顧的日子冷若冰霜,關鍵是堂姐的不耐煩,動輒恐嚇威逼即使無意也重傷心人。一時間,她完全驚呆了。
嫣紅馬上發揮勸架專長,好話說盡請求主子心胸寬廣,暗示她要團結自己人,以免被人鑽了空子撿了好處。
「夠了!」瑩嬪再次爆發,或許把一致對外的事拋在腦後了,殊不知隔牆有耳,有人歡喜有人愁。裡面的姐妹鬧劇在於慪氣,而不是爭寵奪愛,窗戶口隱隱閃動那雙眼睛瞇起來,暗自樂得不行!
「你當我願意進宮嗎?」瑩嬪沒有17歲少女應有的活潑,美麗的面容在進宮幾個月的時間裡,蹉磨得不成樣子,近乎扭曲的小臉上白粉的殘留,拿刷子都能刷下來:「要不是你們騙我進宮,何至於有今日?」
「騙你?我們怎麼騙了?你說清楚,你倒是說話啊!」康妃勃然大怒地指著她,拔下簪子頓時披頭散髮,頭髮如瀑布一樣散落在肩膀上,後背上的披髮依舊那麼順滑,前面的髮絲混亂不堪。
兩頭的侍從都在勸導,跪成一片。小梁子恰巧有事走進來,見眾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自然也不敢喘大氣,給兩個夜叉星行禮之後,舉起康妃要的荔枝果盤,小心翼翼地請她慢用。
小眼睛來回觀察,這麼多人摒住呼吸,他的臉也紅一陣白一陣,手臂的酸痛沒了發覺,只敢低下頭舉著果盤,彷彿隨時可能窒息。
「滾!」康妃果然犯病,對著果盤大袖子一揮,小梁子受到驚嚇摔倒了。嘩啦啦地荔枝掉了一地,有的甚至滾落到桌子底下。水果好像有靈性似的,紛紛能滾多遠滾多遠,誰敢在她們面前逗留?
「奴婢懇求兩位娘娘息怒!」嫣紅出馬也比她們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袖子上滴著淚痕:「現在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時候!娘娘英明,萬不可關起門來耍大刀!附近的娘娘們哪個是好纏的?哪個不是眼觀六路?若是自亂陣腳,多少人看笑話,多少人鑽空子?娘娘三思啊!」納頭便拜,頭都磕出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