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給我記住!」拿著扇子指著她們叫道,目光掃過一個個無辜的人,看得她們怯生生地低下頭:「剛才娘娘說胡話,誰敢透露出去半個字,小心腦袋!我可是祥瑞宮的尚宮,從來都是說話算話!」
「奴婢們記住了!」呼啦啦地跪下,康妃冷笑中聽到又一聲雷電,不顧眾人的阻攔直奔臥房,屋裡更是亂了套。
「你說,皇上能回到本宮這裡嗎?」坐在妝台前折騰,把首飾盒和釵環翻了出來,嫣紅勸不住也不敢管,心急如焚地交待左右:「叫奶娘把公主殿下請來,娘娘想她了!」
「皇上很久沒來過了,連沁兒都不理!」舉著牡丹金釵顧影自憐,對著銅鏡插在頭上,近乎癲狂地照著鏡子:「你們說本宮寵冠後宮,那是過去的事了,哪怕寵愛不再,至少來看看我啊!」
「娘娘保重!」嫣紅越發恐懼起來,她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直對著鏡子來回端詳,嘴裡不倫不類地念叨往事:「當年嫁入東宮,除了太子妃就是本宮得寵,皇上一夜寵了我兩次!後來有了貞敏,再後來兩個兒子沒了,頭一個三個月大就胎死腹中,後一個還差三個月就生了,結果」嗚嗚地哭泣著,拔下金釵自言自語。
嘩啦啦地傾盆大雨,外面的雷聲小了雨點大了,嫣紅見眾人慌了神,連忙要求大家鎮靜。只有她敢上前試探,先是拿往事開刀,然後告訴她公主要來,母女倆可以說說話。
「她在哪兒?她在哪兒?」這下糟了,康妃當真犯了病,鬧鬧哄哄惹人煩,急得嫣紅只好找人請太醫。
大殿內嘩啦啦地摔東西,外面嘩啦啦地下雨。然而鳳兮宮中,皇后已經回屋準備睡覺,正在揉著太陽穴,心腹衝進來報告新情況。
「大雨瓢潑竟然有人?還來無影去無蹤?」雷聲有點不對勁,別說高度緊張的康妃,她也有些心驚膽寒,捂著胸口問道:「你可看清楚了?大概是從祥瑞宮的方向,飛簷走壁地逃走了?」
「奴婢以性命擔保!」聲音低沉得令人害怕。
「要不要派人搜索後宮?假裝不經意間搜到祥瑞宮,如果能搜出證據,待皇上鑾駕回宮,娘娘就是大功一件啊!」方尚宮以為是妙計,不料皇后沉思片刻,凝重地搖了搖頭,放下鳳舞九天的金釵:「萬一搜不出來呢?鬧個雞飛狗跳毫無收穫,皇上會怎麼看本宮?」
「總之,我們只要按兵不動,坐收漁利即可!」皇后沉得住氣,按理說生日比康妃小,卻比她精明能幹。
「娘娘,娘娘!」宮女氣喘吁吁地闖進來,上氣不接下氣,指著門外有話說不清楚:「公主,公主殿下去了,祥瑞宮亂套了,康妃」這就是傳說中的慌張嗎?
「又怎麼啦?」看著她的驚慌失措,不由得撲哧一笑,作為皇后身居高位,一舉一動受人矚目,已經養成了處變不驚的習慣:「把氣兒喘勻了再開口!」
「那個,貞公主」還是說不清楚,上半身還在浮動,滿頭大汗的樣子令人竊笑。方尚宮用袖子掩面一笑:「你還是把氣兒喘勻了吧!」皇后一個眼色不冷不熱,她立刻乖乖地低下頭。
「你是說貞敏公主去了祥瑞宮?」眼珠一轉說出了緊關節要,對方使勁點頭,總算一口氣喘勻了:「聽說康妃娘娘失心瘋,連太醫都去了呢!栗尚宮為了安慰她,才把小公主請了過去!」
「失心瘋?」貴婦人的臉色大變,眉眼間略帶得意,沒等旁人看出破綻,立刻改變態度:「不會吧?康妃性格剛強,很少有人能撼動她,多了不得的事能害成這樣?」
「還能因為什麼?」姓方的記吃不記打,又一次犯了忌諱,幸災樂禍的樣子讓她看不慣:「雅嬪娘娘出宮伴駕,康妃娘娘就不嫉妒嗎?那麼要強的人,從來都是醋海生波的主兒!」
「胡說!」一語驚人,她立刻跪下請罪,誠惶誠恐地狡辯:「娘娘教訓的是!可奴婢說的都是真話,本來嘛,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康妃娘娘沒有您的沉穩大氣,又沒有敬妃娘娘的與世無爭,有什麼都掛在臉上,不瘋才怪!」手指互相揉搓著,低著頭不敢看她。
「你呀,能不能少說話多辦事?」蘭花指點著她的額頭,不顧旁邊有人,也算給別人一點警惕:「許多事不用你說,宮中上下沒有不知道的!有句話叫禍從口出,莫非沒聽說過?平日裡本宮是怎麼教你的?」皇后皺著眉頭臉歪到一邊。
「奴婢說的是實話啊!」憋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年紀輕輕當上尚宮,無非仗著是皇后的陪嫁丫環,還是看不清後宮險惡,有點小人之心了。
「實話,好個實話!」這下激怒了她,龍顏不可冒犯,鳳顏同樣可怕,站起來把釵環摔在地上,左右人等全部跪伏於地:「你就不想想實話的害人之處!宮廷的險惡毫不遜色於外面的官場,你以為實話就管用嗎?多少人說了實話倒霉,甚至丟了身家性命,你怎麼就不開竅呢?」
「奴婢知罪,奴婢全明白了!」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傻丫頭可算知道錯了。
話說什麼世道下不能說實話?如果人人說謊才能活,毫無信義可言,當時的社會該是多麼可怕!換句話說,只要達到目的,是不是禮儀廉恥都能拋卻呢?
「本宮不是教你們變壞,只是告訴你們自保的方式!」脾氣終於小了些,丹鳳眼瞪得老大不小,嚇人也有點差火候:「記住本宮的話,管住自己的嘴就是看好自己的命!來人,將方婉兒拉下去廷杖20!」
眾人求情,這個尚宮比嫣紅會做人,雖然有時狗仗人勢,但對同一屋簷下的侍從不錯。皇后不能收回成命,據她所言是掩人耳目,以免給有心人留下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