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娘娘,多謝娘娘不罰之恩!」叩頭如搗蒜的形容不為過,輕霧凝視著眼前的女人,她真的變了,一個20歲的少婦竟如此滄桑。當初快樂的少女身影一掃而光,只有4年,短短的時光把她的精氣神磨光了。
「你一定看不起我,是不是?」大殿空曠不已,兩個人坐在一起,好像小時候聊天一般,可惜歲月蹉跎物是人非。自從她被家人送進宮,成為太子良娣的一刻起,再美的姑娘也會美麗耗盡。
「你說話啊,為什麼一言不發?」端著酒杯一飲而盡,總之只有一小壺冷酒,喝不醉卻能斷人心腸:「自從敬妃懷上小公主,本宮就每晚獨坐空房,一夜夜孤燈冷壁,好不自在!就連屈指可數的臨幸,人家也心不在焉,甚至呼喚著敬妃的名字!」越想越不甘心,一把放下酒杯,大搖大擺地站起來:「有一次竟然是那個賤人的!」
「哪個賤人?他喊了誰的名字?」從小一起長大,他瞭解她的個性,年少時就有股狠勁,凡事不認輸到了張揚的地步,心疼地隨口問道。
「你說是誰的名字?還能有誰?」躥到他面前發飆,望著自小有感情的男人,悔恨交加地哭了:「除了那個女人,還能是誰那麼放肆?敢和本宮爭丈夫,她不是皇后憑什麼囂張?就是那個女人,看不出比我當初好在哪裡,在宮裡得到他的垂青,在宮外躺在他身邊!」
「不僅如此,我可憐的堂妹,苦命的沁兒!」痛心疾首地坐了下來,手無意識地放在他的膝蓋上,連輕霧大驚失色卻沒有拒絕,默默地傾聽她的訴說:「所有選秀女冊封的妃子,一個個都被寵幸了,娟嬪甚至一月間寵幸6次!只有我的沁兒,她得罪了誰?我們徐家用盡了誠意,他怎麼就不領情呢?」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如此絕情?」窩在他的懷裡又打又鬧,捶疼了青梅竹馬的男人,連輕霧儘管無法明白她的苦,卻已經看懂了她的日子不好過,任由她鬧騰,忍著膝蓋的疼痛流下眼淚:「原來你過得不好!」
「以前聽說後宮女子,個個美若天仙卻陰鬱至極,我以為你不會那樣!」抱緊珠環翠繞的頭,觸目驚心的表面華麗,更激起他的心碎,上身聽憑她搖晃胡鬧:「當初看你那般明艷照人,他始終圍著你轉,除了皇后就是你!曾幾何時,我多次向上天祈禱你幸福,只要他對你好,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可為什麼你終究痛苦了,同樣難逃後宮女人的命運!」撫摸著她的醉容,康妃看到他的淚眼,稀里糊塗地說出一句:「表哥,我後悔了!我好後悔!我到底是誰?當初為什麼要進宮呢?他到底愛不愛我?當初的榮寵甜死人,現在卻把人打入冰窖,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沒有錯,錯在那個男人!」雙眼遠遠望去,回憶當年徐丞相的眼神,端詳著女兒的青春面龐,哪裡有點父親的慈愛,只有鑒賞貨物價值的奸笑:「我的嫻靜那麼漂亮,琴棋書畫樣樣俱全,太子殿下一定喜歡!」
「萬一他不喜歡呢?」姑娘家的她不太願意,顧盼生輝地看著輕霧,那絕望的眼睛不敢回敬,生怕徐丞相的眼睛瞟過來一絲怨怪。
「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語氣急劇的變化,命運不能自決的她矛盾不已,撒嬌任性地叫道:「我怕嘛!東宮的女人越來越多,又不可能只我一個!」
「放肆!」很少發火的父親平心靜氣,但那聲放肆嚇壞了她,握緊女兒的小手,彷彿她重任在肩:「誰說你不行?誰說的?誰敢胡說八道,我活剝了他的皮!你一定行,誰也比不了我的女兒!」
輕輕地摟住她的頭,送上沉重的吻,這不是穢亂後宮,而是發自內心的愛。當年在東宮的宴會上,看到那美麗的笑容,與天上的陽光相映成輝。原以為她尋找到了幸福,聽到宮人們議論他愛她如寶,也就多多少少放心了。
然而直到敬妃的寵愛,慢慢將她的自信淹沒,直到雅嬪這個新人的光芒,將她最後的自尊奪走。從那時起,他下定決心幫助這個女人,這個青梅竹馬沒有緣分的表妹。
「不要走,求求你!」大概是心痛之後的爛醉,不知道她是否真的醉了,一雙無助的手柔美依舊,沒有了當年的水嫩,撫摸著他早已傷透的心。
他沒有冷冷地回絕,而是與她抱在一起,靜靜地享受著屬於他們的私人空間。小時候表哥常來家中,經常背著她四處摘桃花,春天的美景是她的最愛,表哥會像馬兒一樣聽話。
「好哥哥!」7歲的嫻靜非常會說話,嘴甜得糖上抹蜜:「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哥哥了!求你帶我出去吧,外面的桃花開得正旺!若是答應了我,明天我幫你練字還不行嗎?」
那時的他才10歲,深知小女孩拿他開心,還是利落地答應了:「包在我身上!」彎起身子呵呵直笑,弄得大人們也笑個不停,紛紛說他太老實:「這孩子將來一定懼內!瞧他小小年紀,還懂得憐香惜玉讓著女孩,孺子可教!」
「兩個孩子玩兒得多高興啊!既然如此合得來,長大了配成一對兒多好,豈不是親上加親?」親戚家的夫人擺著手絹,無意中話趕話來一句,不料引發了徐丞相的敏感-當時還是徐尚書,劍眉一挑無人注意,只能暗自盯著他們,露出不悅的味道。
「如此上好!」徐夫人當時想不到丈夫的算盤,也想不到朝廷鬥爭的激烈,用手絹捂著鼻子小聲笑道:「但願能有這麼一天!」
康妃恍惚中看到了母親,彷彿回到了8歲那年,路過屋子的時候聽到父母爭吵,父親的疾言厲色和母親的哭哭啼啼,震撼了年幼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