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點,東方的天空還只是個魚肚白,屋外到處都是灰濛濛的一片。為了曉月的事情,戴曉陽一夜都沒合眼,收到曉月的短信,他就給小芸打了電話,問曉月是不是在她那兒。戴曉陽本來還想打電話給章雪,最終還是因為抹不開面子放棄了。一個晚上過去了,曉月還是下落不明,戴曉陽的著急上了一個檔次。他再也坐不住了,也顧不得面子,便給章雪打了個電話,可是回應他的卻是一連串的嘟聲。戴曉陽掛斷電話,急得坐立難安,乾脆換了衣服,驅車來到公司。
從五點等到了八點,章雪公司終於在公司現身,戴曉陽趕忙上前問道:「曉月昨晚有沒有在你那兒?」章雪這才知道戴曉陽為什麼一大早就打電話給她。她搖了搖頭,接著又很緊張地問道:「曉月怎麼了?」戴曉陽歎了口氣,說:「這個傻丫頭,可能是失戀了,現在躲在外面不肯回家!」見戴曉陽一臉焦急的神情,章雪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竟安慰起他來:「沒事的,她可能就是一時拗不過彎來,過幾天就好了!」戴曉陽點了點頭,算是接受章雪的勸慰。他抬起頭,剛好碰上章雪的目光,本來早該尷尬的兩人這才尷尬起來,慌忙得一同收回目光。
小芸這時才公司門口出現,戴曉陽又慌忙迎上去,問她:「曉月真的沒去你和筱柔那裡?」小芸還是昨晚那個答案,戴曉陽又把目標轉向了曉月在四海公寓的其他幾個姐妹,得到的結果還是一樣。戴曉陽這才洩了氣,像是走投無路的劫匪,泥一樣癱在椅子上。
小芸這時卻給了戴曉陽一線希望,她說:「如果她說是朋友的話,那我可能知道她在哪兒!」一聽這話,戴曉陽當場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拽住小芸的手不停地問她在哪兒,激動的神情像是聽到有寶藏一般。小芸推開他,退後了兩步,那表情,像是嫌棄馬路邊上調戲女孩的流氓。小芸說:「曉月在深圳總共就那麼幾個熟人,除了章雪,除了我們那幫姐妹,還能有誰?」
戴曉陽照著小芸的思路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不停地拍自己的腦門,嗔怪自己的反應遲鈍。程海本來應該是戴曉陽最先想到的人,只不過自從龍騰的名字被他得知之後,程海就一度被忘卻,以至於當曉月有關「朋友」的範疇出爐後,戴曉陽竟也沒有想到程海的存在。戴曉陽問小芸程海的名字和住址,小芸告訴了前者,後面的那個,她也無能為力。不過小芸還是勸戴曉陽放心,她說:「據我對程海的瞭解,他不是那種見色眼開的人,一定不會對你妹妹怎麼樣的!再說了,就算他真有那心思,也沒那膽子。曉月的身手他領教過,他知道力量懸殊,貿然上手無異於以卵擊石。」
話是這麼說,可戴曉陽總歸還是有些擔心,畢竟他們兩人還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又是在中國,平民大眾對兩性之間關係發展的的承受能力還沒達到日本人大無畏的「高度」,所以即使自己問心無愧,但戴曉陽還是擔心人言可畏。
況武顯然也擔心這一點。被人揍已經夠不光彩了,被揍的原因還是如此難以啟齒,這也就算了,最直接最難讓況武接受的,是他那張彩色的臉。昨晚受傷之後,他的身上臉上就是青一塊紅一塊紫一塊,色彩已經夠複雜了,小芸偏要錦上添花,給他抹了一身藍色的黃色的藥水,現在況武都不忍心去照鏡子,每次從鏡子裡看到自己那張五彩大花臉,他就有種把自己姦殺的衝動。
為了不讓自己的光輝形象太過深入人心,況武索性請了個大長假閉門養傷。養傷是不需要腦袋的,所以況武的腦袋一整天想著的都是小芸。程海已於昨晚得知了況武挨揍的消息,卻直到第二天下班才挪出時間前來探訪。一看到門打開後迎接自己的那張臉,程海就站在門口笑了足有十分鐘,進了門還在笑,況武冷冷地看著他,絲毫不理會他的嘲諷,現在的他還沉浸在陸小芸的臉上,無法自拔。
又笑了一會兒,程海停了下來,問況武他怎麼脫險的,況武便把昨晚的情形簡單複述了一遍。程海卻聽得驚奇,整張臉都扭成了一個問號,雙眼死死地盯著況武,那神情傳達給況武一個訊息:他在等待著回答。況武可能覺得以後程海要都是那副模樣,自己吃下飯的可能性也不大,便也就不刁難他,衝他點了點頭。程海這才從那張扭曲的臉中解脫了出來,卻更是驚奇,不住地說巧。
況武不理會他,自顧自地說:「我發現,我真的喜歡上小芸了!」程海推了況武一把,一臉不屑的神情,說:「得了吧,你每次見到漂亮女孩都這麼說。」況武卻一本正經起來:「這次不一樣。昨天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種莫名的衝動,然後我就吻了她。我況武縱橫情場多年,接吻的次數比洗澡多,可昨天卻是我第一次不以佔便宜為目的去吻一個女孩兒!」
見況武一臉認真的樣子,程海也斂起笑容不再調侃。這是程海第一次聽況武如此認真地說有關感情的事,這也是他第一次沒有從況武的語氣了捕捉到玩世不恭的成分。
沉默了一會兒,程海推了推況武,問他:「那現在怎麼辦?你別忘了,上次在酒吧你說的那些話可是直接把你們的關係打進了十八層地獄,現在你想和她當普通朋友都不一定有可能,更別說復合了!」
程海說的是個事,小芸也是個牛脾氣,不是好哄的主兒。況武一向滿肚子鬼主意,這次真正面對感情,卻也無計可施,只能無奈地搖搖頭,歎氣道:「我也不知道。」
況武戀過,卻沒愛過,如今愛了,才發現所謂真愛,其實就是自己當初不屑一顧一腳踢開的東西。造化如此弄人,況武只能苦笑。
筱柔也感歎這四個字,咒罵為什麼對她表白的人偏偏就是她每天都必須要面對的人。現在,上班成了筱柔最恐懼的事情,每次章雨在她面前出現,筱柔就像見了鬼一樣臉色慘白。可奇怪的是,筱柔每次遇見聶凱,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自打上次她和聶凱在辦公室共度了一個晚上之後,兩人就總是能夠碰見,要麼是在樓道裡,要麼就在電梯裡。兩人卻從不說話,甚至連招呼都不打。每一次遇見聶凱,筱柔的臉不知為何就會燒得通紅,卻還是忍不住偷偷撇過頭看著聶凱,聶凱總是一動不動地目視著前方,偶爾也會扭過頭,筱柔這時便會趕緊把頭轉過來,兩眼望著前方,心跳卻越發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