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見的狂風暴雨之後,炙熱如火的太陽再一次趾高氣揚地盤踞了深圳的高空。曉月的心情也和這陽光一樣燦爛。之所以能夠撥雲見霧,還得多謝戴曉陽昨晚的刺激,雖然理由不過是曉月為自己的自私而原創的借口,但她還是很樂意用這個借口將雙眼蒙蔽。愛情就是自私的,這是不是借口,誰管呢!
曉月的心情大好,打著將愛情進行到底的口號積極投入到工作崗位之中。可不等曉月把自己堅定的決心分享給龍騰,打擊就不合時宜地朝著她傾軋而來。曉月來不及躲避,在同事的自作主張的介紹下和它狹路相逢。
同事也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看到尹沁雲款款地走過來,便用胳膊撞了撞曉月,一臉嚮往地說:「看到沒,這位就是我們總經理的未婚妻,未來的龍家大少奶奶。怎麼樣,漂亮吧?」
話一落地,曉月的注意力就立即投放到了眼前這位初次見面的情敵身上。最先掠去曉月視線的便是尹沁雲那一彎烏黑、細卷、頎長、從左肩繞過、溫順得像一頭小羊一般躺在她胸前的秀髮,曉月首先便想到了「端莊」兩個字。視線稍稍往上移了些,尹沁雲的臉就完整地進入了曉月的視野。她的眉眼之間含著笑,這笑很不明顯,乍一看不過是平常的神色,可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她的雙眉有細微的跳動。她的眼睛明顯沒有睜到平常的幅度,它們微微瞇著,卻絲毫不影響她整張臉的協調性。她的鼻子很挺,這種挺又不像男人,挺拔中還透著嚴謹與霸氣,你只需一瞥,似乎就能看到其間蘊含著一絲靈氣。雙唇是她臉上最迷人的地方。如果說嘴唇過厚是性感卻又呆氣,過薄就嬌俏略顯尖酸,那麼她的雙唇便是集合了這兩者的優點又摒棄了它們的不足。她的雙唇上了淡淡的一層晶瑩的唇膏,迎著日光似乎有點點星光在跳動,看起來像是兩顆剛剛洗淨還未擦拭水珠的櫻桃,讓人想要咬上一口,卻又有些捨不得,竟放在掌心欣賞起來。
曉月竟然自慚形穢起來。尹沁雲是那麼的優雅從容,舉手投足間都顯露出她的修養和內涵。第一次,曉月第一次對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格產生了厭惡,打出生那天起,曉月就一直活在過分的自信當中,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難登大雅之堂。頃刻間,曉月心中燃起的小火苗被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自愧不如殘忍地澆滅,她突然覺得,只有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龍騰。
尹沁雲料想不到曉月的目瞪口呆與自己有關,她照常挪著步子,經過曉月身邊時還對她微笑著點了點頭,之後就上了樓。龍騰看到尹沁雲的降臨多少有些驚訝,但臉面上還是波瀾不驚,只是招呼她坐下,這即將成婚的小兩口,言語之中淨是客氣。
龍騰忙完了手中的最後一點工作,便抬起頭問尹沁云:「你來有什麼事嗎?」
尹沁雲說:「婚紗店來電話,說我們訂的婚紗已經到了,問我們什麼時候有時間去試一下!」
龍騰眉頭一緊,突然之間有些慌亂,但還是穩住了腳步,沉沉地說:「你先找間餐廳等我,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尹沁雲含著笑離開了。門剛一合上,龍騰就馬不停蹄給曉月發了一條短信:我馬上就和她說清楚,不過我希望你也能早一點作出決定!發完短信,龍騰又覺得尚不能坦露自己的心聲,又加發一條道:我已經破釜沉舟沒有退路了,我希望你不要最後讓我一無所獲。
曉月端著手機看著短信,看了一遍又忍不住再看了一遍,竟自顧自地笑出聲音,笑著笑著,她的眉頭又緊鎖起來。曉月放了手機,歎了口氣,接著就撐著腦袋發起呆來。戴曉陽也在發呆,他坐在辦公室裡,琢磨著如何幫曉月懸崖勒馬。正當他想得風生水起,敲門聲傳了過來,戴曉陽把站在門口的陳穎請了進來。陳穎把一疊設計圖紙放在桌上,坐下說:「這是我們設計部最後定下的設計稿,戴總看看吧!」
戴曉陽向來都不親自盤查關於設計稿的事情,陳穎的能力,他信得過。所以戴曉陽微笑著把設計稿又推回到陳穎面前,然而陳穎卻態度堅決,又推了回來,說:「你還是看看吧!」戴曉陽的眉頭輕輕跳了一下,點了點頭,拿起圖紙,從前往後逐一翻閱。剛開始的時候他還為設計師們絕妙的想法拍手稱讚,可當章雪的作品出現在眼前,他就變了臉色。圖紙翻到最後一頁,戴曉陽的臉色已經完全陰沉下來,他問陳穎道:「你有什麼想法?」
陳穎兩手一攤,說:「你說吧,我沒意見。」戴曉陽和章雪之前就認識,這一點陳穎在當初招聘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她現在顯然是顧及到這一點。戴曉陽眉頭緊鎖地拿捏著這件事的輕重,權衡再三,最終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對陳穎一字一頓地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陳穎本來還想勸他再考慮一下,但看他一臉堅毅,便也沒再多說什麼,拿起桌上的文件就出去了。
午餐時間到了,龍騰依計劃赴約。裝修奢華,擺設典雅,就連服務生也顯得格外的彬彬有禮,這就是上流社會出入的高級西餐廳。龍騰找到尹沁雲的時候,她已經點好了餐。龍騰坐下,尹沁雲就說道:「你最喜歡吃的鵝肝醬煎鮮貝。」
按照西餐的經典配置,紅酒就像是東北人拉家常桌上的老白干或二鍋頭一樣,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可是這次龍騰在餐桌上卻並沒有發現它的蹤跡。龍騰知道尹沁雲喜歡喝紅酒,便問她:「你原來不是挺喜歡和紅酒的嘛,怎麼沒點?」
尹沁雲笑了笑,竟然紅著臉低下了頭,羞答答地說:「原來是原來,現在是現在。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情況特殊,所以我不能喝紅酒!」至於是什麼特殊情況,尹沁雲沒說,龍騰也就沒問。事實上,關於她的喜好,龍騰沒興趣知道。
龍騰略微做了些醞釀,臉色就變得極為嚴肅起來。尹沁雲察覺出了些許的不對勁,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也就沒有開口。龍騰乾咳了兩聲,一本正經地說:「本來我還沒想好怎麼跟你說這件事,正巧來找我,那我就乾脆跟你挑明了吧。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