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年華 愛的練習發聲 第十五章(五)
    到家門口的時候,曉月滿臉的絳紅色已經褪去,換上了一件灰白色的外衣。曉月低著腦袋打開門,逕直朝房間走去,卻被在客廳裡正襟危坐的戴曉陽叫住。曉月改變路線,走到戴曉陽身邊,這才發現他臉色鐵青,一臉的嚴肅。曉月心裡揚起一陣不好的預感,頭壓得更低了。

    兩人就這麼一言不發地對峙著,半晌,戴曉陽開口說:「你的工作是不是別人介紹的?」

    曉月還是不說話,砸了砸腦袋。

    戴曉陽又問:「那人是誰?」

    曉月這次連頭都懶得點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戴曉陽的話卻變得多起來,他像機關鎗走火一樣說:「是不是龍騰?他為什麼要給你介紹工作?你為什麼聽他的話?你們倆什麼關係?」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曉月覺得有些應接不暇,正想著要從哪個答起,一個想法卻驟然襲上她的腦海。曉月恍然大悟,大叫道:「你跟蹤我?」戴曉陽倒是直言不諱,坦白說道:「我是跟蹤你。如果我不跟蹤你怎麼會知道你和龍騰已經發展到了現在這地步!」

    曉月說:「我們發展怎麼了?你不是說不反對我和有錢人在一起嗎?」

    戴曉陽說:「那你既然知道我不反對,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瞞著我?」

    曉月說:「我沒打算瞞著你,是龍騰說你們是競爭對手,怕你多想,認為他接近我是另有所圖!」

    戴曉陽突然冷笑起來,半天工夫他才說:「這樣的鬼話你也相信?你也不想想,龍印是家國際大公司,而我的公司在深圳都排不上名號,這樣的兩個公司也能談得上競爭嗎?」說完戴曉陽又笑了兩聲。曉月卻又陷入了沉默,剛才的潑辣勁頭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魚入大海一樣。

    戴曉陽繼續道:「你知道他為什麼騙你不讓我知道你們的關係嗎?」

    曉月的眉頭一緊,希望戴曉陽不要說下去,又期望他快點說下去。戴曉陽說:「因為他上個月才訂婚,而且他訂婚的消息業內人士沒有人不知道!」

    曉月在進門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這個血淋淋的事實毫無遮掩地擺在她的眼前,她的身子還是像被電擊了一般猛地一震。曉月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臉色煞白。

    戴曉陽卻還在繼續,身為大哥,身為曉月在深圳唯一的親人,他有這個義務為她瞻前顧後,甚至替她善後。他說:「這事不用再多說了,明天你就去和他分手,必須分手!」

    曉月又沉默了,好一陣才重重地點了點頭,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曉月站起身,朝她的房間走去。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戴曉陽似乎聽到她輕輕歎了口氣,但好像又沒有。

    深圳終於下雨了,不是淅淅瀝瀝的江南小調,而是風起雲湧的西北狂歡。

    曉月對於自己莫名其妙成為小三的事實難以接受,想當初,她在學校裡動不動就大打出手,也只不過是看不慣各種各樣的歪風邪氣。在曉月看來,破壞別人的愛情是各種歪風邪氣的鼻祖,也是她最不能容忍的。可現在老天就偏偏和她開了這個莫大的玩笑,自己驟然間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所以為了和這個圈子劃清界限,曉月把龍騰約了出來。

    龍騰不知道這一次相聚意味著什麼,依然帶著笑臉入座。曉月也不拐彎抹角,要龍騰承認他已經訂婚的事實,她開門見山地說:「我們不用再進行那個無聊的試交往了,從現在開始,咱倆完了!」龍騰愣了好一會兒,看曉月一臉嚴肅,覺得這不像是開玩笑,便也嚴肅起來,驚慌失措地問道:「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嗎?」曉月怒氣橫生地說:「你來招惹我就是你最大的錯!我最看不慣的就是小三,可你現在竟然莫名其妙把我也劃分到了那個圈子!」

    龍騰是個聰明人,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大概知道了是紙終究沒能包住火。龍騰沒有這個閒情逸致去探討為什麼這個消息會走漏到曉月的耳朵裡,曉月說完話便站起身要離開,龍騰趕緊拉住曉月的手,央求著說道:「先別走,能不能讓我說幾句話,等我說完,你要還想走,我不攔著你!」

    見龍騰這般懇求,曉月硬起的心腸又軟了下去。她又重新坐下,雙手交叉著架在胸前,眼睛則瞥向窗外。這足以讓龍騰說下去。龍騰兩隻手相互握著,枕在桌上說:「想必你已經知道其實我已經訂婚了,但是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有婚約嗎?很老套很沒創意的理由,是因為雙方父母自以為是的撮合。我想告訴你,有很多事情是我不能控制的,比如我的婚事,比如我喜歡上了你!在遇上你之前,我是不相信愛情的,因為不相信愛情,所以對那個強塞到我手裡的未婚妻,我並沒有拒絕。但是上一次我們被人追,你拉著我的手穿街過巷的時候,我第一次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覺!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情,但我認定那就是愛情!」

    曉月的眼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收了回來,落在了龍騰的臉上。她說:「但是你有未婚妻了,你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們結婚的消息已經登在了各大報社的報紙和網站上了……」

    龍騰打斷:「我不管這些,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和我分手是因為你完全不喜歡我,還是因為我的婚約?」

    曉月語塞了,這是一個難題,這個題難到自己都沒有深究過。現在龍騰突然把這個問題挖掘出土,曉月卻無言以對。

    龍騰繼續道:「如果你是因為完全不喜歡我才打定主意要和我分手,我絕對尊重你的選擇;但如果你是因為我的婚事才要離開我,那我希望你能再想想,當是為我也好,為你自己也好,好好想想!其他的你都不用擔心,如果你還喜歡我,我保證能讓這樁婚姻就此打住,永遠都不會到來!」

    曉月說:「那你未婚妻怎麼辦?你要搞清楚,你單方面悔婚被人指著鼻子罵得不僅僅是你一個人,還有你的未婚妻,當然還有我!不過最慘的是你的未婚妻,一個女的在訂婚之後被人拋棄,她哪還有臉見人吶!」

    龍騰閉著眼睛說:「我沒辦法考慮這麼多了,我能照顧到我們倆的感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愛情是自私的,不是嗎?」

    幾乎在每一個愛情故事裡,「愛情是自私的」都會成為「鴛鴦織就欲雙飛」的借口。然而這個借口並沒有說服曉月,因為在曉月的構想裡,愛情是簡簡單單兩個人的事情,根本用不著考慮別人的看法和感受。現在故事的發展朝著自己理想愛情的反方向一騎絕塵,只要曉月的愛情開花結果,就必然有一個人會被扔到暗潮的角落裡悲傷地哭泣。這是曉月最不願遇見的,可她偏偏趕上了。現在,曉月陷入了困頓,愛情該何去何從,她也無力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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