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年華 愛的練習發聲 第十一章(一)
    當人類還在為溫飽問題摸爬滾打的時候,似乎愛情就變得尤為奢侈——不僅奢侈,而且幼稚;然而世事發展到精神需求遠大於物質需求的今天,愛情卻變得廉價起來。正是因為廉價,才會有負心,才會背叛,才會有數不勝數的癡男怨女不管當初愛得多麼如火如荼,最終都免不了勞燕分飛。受傷的總會是女人,失去的還可能是生命。幸福從來都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平常、唾手可得,美麗的外表下,可能是能把人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彈。隨著章雪的情的窮途末路,她還未出世就要離世的孩子就失去了生的權力,似乎生命就是這麼脆弱,來得簡單,去的也不難。

    就在小芸和況武經過了一下午的忙活,況武的行李終於全部搬上了租來的小貨車。到達目的地到之後,時間已經臨近傍晚。況武把卸下的貨物搬進新家,小芸則像一個女主人一樣在屋裡整理。衣物歸櫥,書本上櫃,小芸忙活的不亦樂乎,在家一向只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她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幹這樣的雜事,而且還幹得這般樂此不疲。

    原本一切進行得穩妥順利,然而就在小芸把最後幾本雜誌搬上櫃子的時候,她卻驚奇地發現,那本老舊的雜誌也出現在了這個新鮮地方。小芸清楚地記得,在兩人出發之前,清理出來的垃圾已經全部貢獻給了樓下收廢品的大爺,所以這個漏網之魚的存在不得不讓小芸覺得驚奇。小芸問況武:「你沒有把這本雜誌丟掉嗎?」

    況武的臉色有些變化,這種神情顯然不是為自己的疏忽大意感到懊悔,倒像是剛被評上了模範丈夫的男人被老婆捉姦在床。況武把雜誌一把奪過,簡單地解釋說:「我忘了!」

    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是敷衍,小芸也是看待他說的這三個字,把雜誌再次奪過來說:「忘了?剛才收拾的時候我明明把不要的東西都給丟了,可我偏偏沒有看見這本破雜誌,我還以為是你已經把他丟了。說,是不是你偷偷把它藏起來了?」

    況武說不是,小芸卻不依不饒,拍板論定事實就是如此,再三逼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還問他這本雜誌裡到底有什麼秘密。況武被問得有些不耐煩,隨口接了句:「都跟你說了沒什麼,你怎麼這麼煩呀!」

    這句話卻成了兩人由爭論變成爭吵的源頭。小芸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除了曉月也沒誰敢說她的不是,況武給了她從未體驗過的怦然心動的感覺,她很感激,現在這一句話卻把她怦然動起的心像砸核桃一樣給砸了個粉碎,小芸沒有理由不生氣,於是撒起潑來,一口咬定況武絕對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這讓況武忍無可忍,說:「就算我有什麼瞞著你那又怎樣,難道我就不能有點隱私嗎,是不是和你交往就得事無鉅細全部告訴你?」

    小芸說:「兩個交往本來就是要彼此坦誠!」

    話是說的爽快,可是小芸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忘了,自己也是帶著面具出場。

    現實生活中總有這樣一種人,在你認為合情合理的事在他看來卻是無理取鬧,而在他看來情理之中的事在你看來卻也是如此,這種談話如果進行下去,你就會有一種癢但是不知道哪兒癢,想撓卻又不知道上哪兒撓的感覺。這種感覺往往讓人抓狂,古人把這叫做話不投機半句多。很顯然,現在況武和小芸的談話便是如此。男人對女人的無理取鬧總有一個忍耐限度,如果女人很不識相,男人也就會會藉著忍無可忍的狀態說一些原來都不敢說的事情,比如說分手。小芸聽到這兩個字從況武嘴裡蹦出來的時候,也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後便反問道:「分手?為什麼?就因為這本雜誌?」

    況武解釋說:「因為你太煩,什麼事都要追根究底,在你面前我根本就沒有隱私可言,每個男人都不可能受得了你這麼苛刻的要求!」

    為了讓自己的理由看起來更加正當,況武還把全球的男性一起拖下了水,其實他壓根就不需要這麼做,如果他瞭解小芸的成長背景,他就會知道,小芸向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性,即使是分手,她也不可能讓自己在氣勢上輸給對方。於是況武很快便看到小芸當即便甩手不幹,豪氣沖雲地回應:「分手就分手,你當我怕你啊!」

    愛情,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也許崇尚愛情的人都終將會在失戀的時候發現,愛情在很多時候是不可靠的,不管是像章雪那樣長達七年的長跑,還是像小芸這樣只有七天的速成,都不能例外。

    小芸帶著滿腔怒火回到家裡,對著所有可以用來撒氣的東西洩憤,首先遭殃的就是那扇防盜事業居功至偉的門。筱柔聞到了火藥味,趕忙迎上來問她發生什麼事,小芸也不隱瞞,對自己分手的事實直言不諱,本以為一向善解人意的筱柔會給出一些安慰,可誰知道她的反應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筱柔不僅沒有上前安慰,反而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這不禁讓小芸越發地惱火,嘴巴像機關鎗一樣走火一樣到處亂射:「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失戀你不說句『天涯何處無芳草』安慰安慰也就算了,怎麼著也不至於幸災樂禍高興成這樣啊!」

    筱柔說:「我不是幸災樂禍,我只是覺得你們分手不但不是壞事,反而是件好事。你們倆剛好上的時候我就警告過你你爸媽絕對不可能同意你們倆在一起,你也明白了,與其等你們情比金堅的時候被活活拆散,還不如趁現在泥足還未深陷趕緊收手,以絕後患!」

    筱柔一番抽絲剝繭的分析最終讓小芸徹底冷靜下來。的確,現在的當斷則斷為的是以後的不受其亂。失戀在此時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這對小芸、對章雪而言,都是如此。失戀帶給了章雪悲痛欲絕,卻防止了將來家不成家的慘劇;失戀帶給了小芸怒火中燒,卻杜絕了將來被硬生生拆散的痛苦。愛情的完美固然讓人羨慕,但其實,愛情的破碎也有其鮮為人知的獨特美麗。

    生活給我們每一個人痛苦不是為了打垮我們,而是為了讓我們學會面對,學會承擔。章雪學會了面對,所以在痛苦降臨的下一秒,章雪打定主意要馬上和它劃清界線。所以當醫生再三詢問章雪是否已經決定要打胎的時候,章雪始終都是堅定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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