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犯消失不見,陸國濤只能對著從犯撒火冒氣,張玉庭成了替罪羔羊,忍受著來自丈夫的呼呼喝喝、嚴刑逼供。然而既然邁出了這一步,她就沒打算再回頭,所以即使陸國濤咬牙切齒、抓耳撓腮甚至怒目相向,她始終緊咬牙關,用「不知道」回答了陸國濤所有的詢問、質問和逼問,直到他把傭人吳嫂的證詞擺在了桌面上。種種證據都把都把矛頭指向了自己,真相的水落石出也不差她一句招供一筆畫押,張玉庭知道自己的矢口否認不再擁有讓自己置身事外的能力,為了免除更多的口舌之爭,她只好一不做二不休,說:「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別白費心思了,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這句話足以證明陸國濤的猜想正確以及在立場問題上張玉庭堅決和他分道揚鑣的決心。對女兒,陸國濤還能威逼利誘、淫威鎮壓,可面對倒戈相向妻子,他就完全無計可施,只能吹鬍子乾瞪眼。
關於小芸能否得到幸福的討論此時顯然已經毫無意義,陸國濤做主跳過了這一話題,進入了如何對尚不知情的聶家交代的探討。說是探討,陸國濤卻是兩手一攤,一副「誰惹下的爛攤子誰收拾」的嘴臉。他說:「陸小芸現在是一走了之了,咱們怎麼和聶家交代?你別忘了,是你的寶貝女兒自己提出來要和聶凱結婚的,要是這件事傳出去,你讓我陸國濤的臉今後往哪兒放啊?」
張玉庭說:「這件事我想過了!現在婚事剛剛才有一撇,也就只有我們兩家人知道,事情還算是可以掌控,這事還可以私下解決。」
「怎麼解決,到聶宇華面前說我女兒看不上他的兒子,現在跑了?」
「就算現在只能這麼解決我也沒辦法,我已經盡量在事情鬧大之前讓小芸離開,其他的我無能為力,也愛莫能助!」
面對如此蠻不講理的老婆,這場仗陸國濤實在是毫無勝算,乾脆棄權回房。馳騁商場二十載,陸國濤大仗小仗贏了無數次,可最終,他敗在妻女手上而導致晚節不保。
陸小芸全然不知在哈爾濱家裡發生的狀況,剛出牢籠的她也實在抽不出心思去想那裡是怎樣的天翻地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就連普普通通一頓飯都比家裡的來得美味。晚飯過後時間尚早,姐妹三人本打算趁著夜色良好在外面再逛一圈,可惜計劃還沒來得及落實,曉月就受到了戴曉陽的追蹤,工具是兩部手機和移動公司。
戴曉陽讓曉月趕緊回家,曉月以姐妹情深為由推辭,沒想到他卻以有人生大事要商議給予反擊。最終,小妹拗不過長兄如父,曉月宣佈打道回府。曉月走了,筱柔和小芸也沒了興致,攔下一輛車,也要回家——叫住所太身份,叫房子太冰冷,畢竟是有情有義的兩姐妹居住著,那個地方就叫做家吧。
小芸對司機說:「四海公寓!」
「四海公寓?」司機提高聲調重複,像是新大陸發現了哥倫布。
「怎麼?你不會說你不認得吧?」
「哦,那倒不是,只是我有一個好朋友住在那兒!」
一位司機與兩位顧客的攀談,這算什麼呢,好像連問候都算不上。小芸當然不會對一個陌生人乃至他同住在四海公寓的朋友產生興趣,然而當這位司機的樣貌從前方的後視鏡中顯現了出來,並恰巧落在了陸小芸的視線裡,她就來了興致。司機是一個年輕男人,有著一張稜角分明的英俊臉龐。女人對帥哥通常都沒有抵抗能力,這就是陸小芸會突然間興致倍增的原因。於是作為一名陌生女子的矜持很快被打破,小芸一臉春光燦爛地撲上前去問道:「什麼朋友?不會是女朋友吧?」
司機笑而不語,小芸即使興趣再怎麼高漲,也不可能舔著臉厚著皮繼續追問,只好作罷,任由車子在司機的操控下緩緩前行。
好奇就像影子也像女人,干的都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事,概括起來就是你追它跑你跑它追。出於陌生人之間該有的分寸,小芸本來已經放棄了繼續在司機身上探索,可沒想到幾分鐘沒過,他卻自己把頭湊上前來,問道:「兩位小姐,介不介意我開收音機?」
這個問題幾乎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客隨主便的道理正常人都明白,懂得坐出租車也大概能證明是正常人了。收音機的打開沒有受到任何阻力,兩個溫婉的女聲很快飄進了車內,擠滿了每一個角落。
這是一檔談話式的廣播節目,開場白還是先喊口號再問好的老套形式。一個女人說:「愛情需要晾曬。各位聽眾朋友,大家好。歡迎大家在每天晚上七點半準時收聽我們的節目——《愛情歇腳站》,我是主播小桃。」
另一個女人說:「我是主播清晨!」
自我介紹並為節目做了番簡介之後,兩個主播就開始以閒話家常的方式將節目進行下去。聊的是一些日常生活中常見的小事。她們的語調很是輕鬆,沒有電視廣告裡推銷手機、黃金葉等等商品時的慷慨激昂。
正常節目一般都分環節,這就像正常人穿褲子都先穿內褲再穿外褲,大家都知道,內褲外穿的都變得不是人了!節目的第二個環節由名叫小桃的主播宣佈開始,一個完美無瑕的過度,她說:「接下來進入我們的點歌環節。」
另一位名叫清晨的主播接著說:「各位聽眾朋友,如果您有哪一首歌自己非常想分享給大家,或者想送給某一個人的話,就撥您立即撥打我們的電話告訴我們!」
這樣的節目,說實話,應該說是為了家庭主婦和深閨怨婦量身定做的,小芸實在找不出任何理由來解釋它為什麼會勾引起像眼前這位司機的興致,他年輕帥氣,就算不喜歡朋克、牛仔、嘻哈風,也應該把閒暇時間打發在流行音樂上。小芸不由的在心裡一陣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