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烈日鎖空。街道往來冷清,遮陽傘下不時有商販抹著汗巾,有的目光慵懶地望著艷陽下稀疏往來的人,有的坐在攤旁昏昏欲睡著,有的乾脆與臨旁的攤販閒話家長了起來。
巷道人影,不一會兒,只見一人挽著籃子走上了街道,在高陽下她絲毫無感知地漫步著,滿目憂愁地朝前走去。
「你認識慕華對嗎?他不是營商的吧,還有你家的主子,他們到底是什麼身份?」
「你管太多了。」
「為了阿施,我必須管。」
「你管不了他們,也管不起。放棄吧,你是惹不起他們的。」
她的最後一句話不斷在小楓的腦海中迴旋著,她的眉目間堆積的愁緒越來越滿,眉頭也擰得越來越緊,只見她的手不禁握緊,邁著的步子也停止在了原地,她垂眸望著地,時過半晌後,她眉觸緩和了些許,那握緊的雙手緩緩鬆開著,臉上的黯然神色正漸漸褪去,那目光散動著的迷茫此刻正被淺淺靈光衝破著,轉瞬間,只見她神色毅然,那鬆弛了的雙手再次決然握緊,如果想要真正保護她,就必須先讓她學會堅強,只有那樣,她才不會受到傷害。
「看來你是想通了些什麼。」何顏撐著陽傘,手提著籃子,信步走著,忽只見小楓一人在烈日下隻身站著一動不動著,擔心走近時,只見她眉梢顰蹙似在思索,眨眸間又見她一臉顯現出了一副豁然神情,頓時那抬起上前的步子又回到了原處,她站著看著她,臉上露出了安心的溫容,隨而不慌不慢地走上前,邊啟齒開言著。
「伯母。」小楓聞聲驀一轉身,回頭只見何顏撐著傘朝著自己走來,她回神間,只見何顏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她體貼地將手中的陽傘挪向了她那邊,小楓看著她,頓時感覺身體的熱感在緩緩消散著,一片涼意席捲了全身,她拾起微笑望著她,想著不禁擔心地詢問道,「您怎麼可以一個人出門啊?您的身子這麼弱,天氣這麼熱,曬壞了可不好。」
「既然知道天熱,也不曉得帶把傘出門,如果你傷了身子,翔兒可會心疼死的。」何顏啟手拭著她額角冒出的粒汗,溫柔眸轉望著她,溫語心疼地說道。
小楓聞聲葉翔,頓時臉色黯下,微微低眉強顏笑著,兩天沒見到他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你們的事我聽他說了,真是苦了你了。」何顏見她神色憂傷,溫眸回首,側身與她並肩,抬步往前走著,靜默須臾,她方啟齒。
「您不怪我嗎?」小楓聞聲一驚,顰眉疑惑地望向她。
「這些日子,我都沒去看容容,她現在還好吧,還是與平日一樣頑皮搗亂嗎?」何顏笑顏望了望她,又回眸繼續看著前方。想著容容,腦子裡不禁又想起了文心,想著當日公孫暻的話,想著她還尚在人間,又懷疑著他之言是否真實,心中對他的顧慮不禁浮起在了眉間,自從那日遇見公孫暻後,她就不敢沒有再去探望容容,她不知道他對公主的死信有幾分疑有幾分,不知他會不會暗中調查,思前想後她決定暫不與她往來,不管文心是否沒死,都不能讓她捲入復仇的黑暗,她只知道不能讓小楓說的可怕事情在這個天真無邪的女孩身上發生,她絕對不能讓他查到任何蛛絲馬跡。
「不好,很不好。」一想到容容,小楓的臉上便再也無法保持微笑了,她蹙眉回答著。
「她會沒事的,我相信有你在,她會好的。」何顏聞聲憂語,歸神回眸看著她,看著她一臉憂心的樣子,遲疑了片刻,轉而回眸,溫語安慰著,她真是太像曾經的我了。
「我可以嗎?」小楓聞聲望著她那側龐露出的相信神情,面對她的信任,心中不禁忐忑不安起來,她垂眉質詢起了自己的能力。
「可以不可以,只有你的心可以回答你。」何顏聞聲她的疑惑,溫語說著,「我只知道你對她的關心超過了任何一個人,甚至不惜推遲自己的幸福。」
「伯母你怎麼知道我、、、、、、」小楓頓時一怔,目光驚訝地望著她,奇怪問道,為什麼她會知道我心中所想?
「我也曾經歷過,所以我能感受到你的那份心,不過有些不同,就是程度,我感受得到你那想要保護她的意念比我強烈,從那次容容不顧後果得救你,同樣也可以看出,那丫頭對你的程度也一樣。心靈相犀的兩個人是不存在隔閡的,彼此間的心意只要一個眼神就會了然心中。」往事重憶,何顏不禁心含感概,她止下了步子,溫馨轉身握起她的手,笑顏相對著,說道,「雖然這麼說,對翔兒很不負責任,但我還是打從心裡贊同你的做法,因為至今對她,我的意念不曾有過一絲動搖。」
「伯母,我一直都有個疑惑,就是你對阿施她是、、、、、、」小楓聽著她的話語,看著她眼眸中的那份堅定,不禁疑惑。
「不是時候,現在還不是時候,總有一天,我會將一切全部都告訴你,不論是你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的,我都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你。」目光浮動,她邊斷言啟語阻止著,邊撫手安慰著,語間笑眸回轉,步伐徑直向前走去。
小楓沒有再追問,緘默不語地陪著她,往前走著。何顏說話時雖面帶溫色,但小楓從她的眼神中察覺到了異樣,她在說這話時,眼神並無言語那般地雲淡風輕,她的眼裡透露著嚴肅與謹慎,雖然不想顯露於神情間,但眼神卻無意間出賣了她。
小楓低眸思忖著,想著她那深邃的眼眸暗示的訊息,她抬眸微微探了她一眼,看著她那依如往昔和藹的側容,她的心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不安,那種不安,讓她心中的疑問迅速膨脹起來,瞬間沉落心底,變得很沉很重,壓得她非常難受,壓得她無法呼吸。此時,何顏移眸笑望了她一眼,餘光入眸,小楓慌忙回首迎笑著,見她回首向前看去,臉上的笑容又迅速降溫沉澱了下來,陪旁走著,腦海思緒依舊亂無理清,她不想去挑它,因為她從她的字裡行間瞭解到了一件事,她朦朧地感覺到在阿施的身上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同時她也感受到了那個秘密的嚴重性,它將會讓她的生活甚至是命運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在她的身邊會出現大人物,為什麼她會如此的不平凡?意識到這一點的她,心中瀰漫起了恐懼,她開始惶恐著那個秘密被揭開,同時她也開始等待著那個秘密被揭曉,此刻的她,只想享受著這份寧靜,這份暴風雨前的寧靜。
清風蕩滌著清爽,掠過了巷道。榕樹下,公孫玄斜倚在樹上,仰首望著藍天,不時疾步聲劃響他那享受清靜的耳畔,臉上浮起了一分製造的悠然,隨而又見他嘴角劃起一道淺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