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芳華,轉瞬即逝,光陰如梭,轉眼三載。
這三載之中,蝶谷仙嫌少會來,偶爾來的時候,便能和季秋玩上整整一下午,午後的陽光下,父女兩嬉鬧的身影才,成了閆素素心底最為柔美的畫面。
季秋三歲半的時候,閆家發生了一場大變故,閆氏家族私自壟斷了和蒙得兒的藥材生意,以低價從蒙得兒購入草藥,高價賣給國內藥商,藥商為了牟利,自然又會抬一層價格,最後藥材到了百姓手裡,價錢成了一個讓人咋舌的數目。
為此,窮人看不起病,恰南方爆發了一場巨大的瘟疫,百姓因為看不起病,所以死亡人數,日益劇增,朝廷順蔓摸瓜查訪下去,最後從閆家一脈做藥材收購生意的親戚出,最終查到了閆丞相的頭上。
雖然這藥材生意並非閆丞相在經手,不過是替閆家親眷爭取的這個好生意,但是那些查訪的官員,卻從閆家親戚賬本之中,查到了一大筆賄賂贈送給閆丞相的銀兩,閆丞相對於此事,因著這筆銀兩,是如何也脫不了干係了。
有好事者甚至將此事污成閆丞相在背後操控,牟取暴利。
朝中那些和閆丞相對立者或者想取而代之著,也紛紛接著這個機會日日參奏,彈劾閆丞相,一時之間,閆丞相成了眾矢之的,四面受敵,十面受伏。
皇上本顧念閆丞相是閆素素道父親,是季秋的外公,所以想量刑酌減,不想這一舉措,激怒了廣大百姓,南方的百姓,紛紛成立了反閆會,倒閆會,還有一些小七小八的推翻閆丞相的隊伍。
民能載舟,亦能覆舟,元閔瑞著實沒了法子,來徵求閆素素的意見。
身為醫者,閆素素對於閆丞相的之舉,也甚為痛恨,只給了元閔瑞一句話:「該如何辦,就如何辦!」
閆素素的大義滅親,贏得了民間眾口一致的欣賞和好評,卻落了和閆府的決裂。
甚至連閆素素的母親得知閆素素非但沒有幫忙閆丞相度過劫難,反倒袖手旁觀後,也親自上門,先是苦口婆心的勸說了她一番,見無果,就開始哭求,哭求也起不了作用後,她此身第一次對閆素素板起了臉孔,說起了狠話,說是要和閆素素斷絕母女關係。
這招,卻依然不見效,閆素素的無動於衷,終究造就了母女之間的隔閡和嫌隙。
開春之後,閆丞相的判處下來了,總算不至於太過嚴厲,不過是官貶一級,由丞相,變作了五部之首的吏部尚書,而他的丞相之位,則由原先的吏部尚書掌管。
似為了安慰閆家人,也為了緩和閆素素和閆家的關係,元閔瑞以閆素素的名義,拔擢了閆凌峰,讓閆凌峰由錦衣衛總指揮使,升職到了季秋的太傅。
太傅之職,等同丞相,對於閆府來說,兩父子的官職加起來,其實還比以前更加高了。
元閔瑞的這貼心之舉,總算是緩和了閆素素和閆家的氣氛,只是閆丞相每次看到她,多多少少的,眼底的裡總是盛了某種責怨的色彩。
春末的下午,閆素素帶著季秋回娘家,前幾日閆府來了消息,說是有人在江南看到了失蹤了多年的閆玲玲,閆尚書差人來請閆素素回家商議此事。
對於閆玲玲,閆素素也早已無恨了,知曉這些年她一個人在外頭必定也吃足了苦頭,前塵往事,她也不想計較,若是可以,她倒也希望能將閆玲玲找回來。
閆府,書房,一家人齊聚。
如今的俞氏,已經成了閆家的大夫人,頂了已故去的李氏,而王氏自然而然也成了二夫人,閆尚書為了沖晦氣,這一年裡,重新娶了第三房妻子,是個年歲和閆素素相當的姑娘錢氏,見著閆素素,總是低眉垂首恭恭順順的,好似她才是晚輩。
如今,三房夫人連同閆素素和閆凌峰還有季秋,都聚在書房之中,上首的位置上,閆尚書一臉的凝重:「有人說,是在妓院門口看到的,說她,她正在招攬客人!」
說著,他臉上顯現了難看的顏色。
閆素素曉得若是閆玲玲當真淪為了娼妓,這對閆府來說,是多麼敗壞門風之事,只怕到時候閆尚書的老臉,都沒有了擱的地方。
俞氏本就不願意閆玲玲回來,自然道:「怎麼可能,我看定然是看錯了,那丫頭走的時候,身上的金銀財寶都夠她吃一輩子的,怎麼可能去了那種地方?」
王氏善良,不無擔憂道:「雖然玲玲走的時候,身上的首飾值得不少銀兩,但是她畢竟涉世未深,這外頭的世界如此紛亂複雜,不定她被人騙了,身無分文的不得不墮入紅塵。」
這些年,閆素素從未告訴過他們,當年將閆凌峰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就是閆玲玲,如今看來,更不能說了,說了只怕俞氏死活都不會讓閆尚書把閆玲玲尋回來。
因為沒有說到那一出,所以閆家的人到現在都不曉得閆玲玲其實曾經出現在安陽侯府過。
他們恐只以為閆玲玲一直都在外頭流浪吃苦。
閆素素聽著她們一言一語的,插了句嘴:「倚我之見,二姐總歸是爹的骨血,即便她墮入了紅塵,也並非她所願的,我們何不把她接回來,只要我們自己人不往外說,再用點辦法封了那個看到二姐的人的嘴,二姐在外頭做過什麼誰曉得,我們到時候只稱二姐負氣離開,多年後忽然想家就回來了。爹,這樣你覺得可好?」
閆尚書聽著也舉得可行,頷首道:「既如此,那就這麼辦了,只是這事,不能叫別人去做,不然總歸要露餡的,我們自己人,你大娘二娘年歲也不小了,且沒出過遠門,定然是不行的,你哥哥和我,朝中事務繁忙,抽不出身,你三娘,來年世面都沒見過,不說讓她去尋人,不把自己弄丟了就好了,眼下根本沒人能去得了接你二姐。」
閆素素輕笑了起來:「爹,這不是還有我嗎?」
「可是季秋!」
「秋秋有皇祖母和舅舅太傅呢!」季秋奶聲奶氣的道,一語出,大家都笑了。
閆凌峰笑著上前從閆素素手裡接過了季秋,滿眼疼愛:「秋秋喜不喜歡舅舅太傅?」
「喜歡,舅舅太傅長的好俊。」
「哈哈哈哈,你這小小年紀,誰教你的這些?」
「明月姑姑,明月姑姑說了,舅舅太傅好俊,和肖遙舅舅有的一拼,舅舅太傅,有的一拼是什麼意思?」
聞言,眾人皆哈哈大笑了起來。
閆凌峰頂了頂季秋的鼻子,看著一身男娃裝扮的季秋,眼底裡,盛滿了柔情和疼惜,耐心的道:「有的一拼啊,就是差不多的意思。」
「差不多是差多少?」
「季秋,你看你問的,都是些什麼。」閆素素嗔笑道。
王氏也笑:「你舅舅都要給你難住了,不然秋秋給舅舅做太傅好不好?」
「不要,皇伯伯說了,太傅要教秋秋武功,秋秋不會武功,教不了舅舅太傅,還是舅舅太傅給秋秋當太傅好了。」
小小孩童,口齒如此清楚,繞來繞去的也不會犯迷糊,季秋自開始牙牙學語後,資質便明顯的凌駕於同齡的孩子之上,天賦異稟,說的大概就是季秋了吧!
本是嚴肅的氣氛,因著季秋脆生生的天真的幾句話,變的輕鬆了幾分。
閆素素在閆府用了晚膳才回來的,閆凌峰親自把她和季秋送到了閔王府,離開的時候,語重心長的道:「這次下江南,若是當真不放心季秋,就不用去了,她在外頭這麼些年,想來即便是回來了,必然也不習慣了。」
閆素素輕笑著搖搖頭,素手撫上了季秋的嘴角,不答,只是問季秋道:「季秋,娘不再,你會不會乖?」
「嗯,秋秋會乖的。」
「那娘和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記得,娘說過,除了在外公大外婆外婆,舅舅皇伯伯皇祖母和桂奶奶葉奶奶面前能脫掉小褲褲,其餘人面前,都不能脫掉小褲褲,誰要是敢來脫秋秋的小褲褲,就和她說你敢脫,我就治你死罪。還有,別人說秋秋下面長了什麼,要說是小鳥鳥。」
閆凌峰嘴角抽搐:「教孩子這些做什麼!」
閆素素疼惜的看著季秋:「能不教嗎?你也曉得,天元王朝後繼無人了,若是我們季秋不是個男孩,那天元王朝,就要拱手讓人了,我不能讓翔對不起他的先祖。」
閆凌峰抬手,輕輕的拍了拍閆素素的肩膀:「辛苦你了,他走了都有些年了,時間過的真快啊。」
是啊,時間過的真快啊,十年之期,轉眼應該就到了。
十來天沒有來了,他又去了哪裡?
明天她就要啟程下江南接閆玲玲回來了,他看不到她,會不會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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