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憤憤不平地說:「誰要你說我男人壞話了?他好不好關你屁事!」
項揚帶著勝利的喜悅自顧著走了,唐小鴛本來想站起來,突然覺得小腹牽起一陣痛楚,腰間一軟,她又坐回了地上。
葉靜姝看出她不對勁,有點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
她木訥地回答說:「沒事。」然後又一次嘗試站起來,她眼前卻忽然一黑,整個人都覺得天旋地轉,再後來,她就已經不省人事了。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葉靜姝獨自守著她打點滴。
唐小鴛虛弱地輕咳一聲,葉靜姝才發現她已經醒了。
「你覺得怎麼樣?」
唐小鴛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
葉靜姝卻嗔怪一樣地看著她,而她一張小臉本來就瘦削,此刻更顯得蒼白無一絲血色。
葉靜姝說:「你怎麼這樣糊塗,連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
「什麼?」
毫無預兆的,窗外突然蕩漾而入一陣微涼的清風,好似母親溫柔而細膩的手指拂過孩子甜香的睡臉,唐小鴛的心裡也像是被清風拂過。
這個季節,年復一年的,無聲無息的,轉瞬即逝的,又過去了。
唐小鴛回到家裡,睜著眼睛過了一夜。當然,這個「家」是指的項澤所在的家。
習慣了有他溫熱的懷抱擁著入眠,偶爾他不在,竟讓她覺得異常的想念,難道這就是人家所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又或者是,小別勝新婚?新婚……她想到這個詞,不禁就聯想到肚子裡的孩子。
她是很喜悅的,但是心裡還有一絲隨之而生的忐忑,大概這就是第一次做母親的感覺吧,小心翼翼又欣喜若狂,她不斷地想,他會喜歡這個孩子嗎?他會因此而娶她嗎?本來並沒有什麼事的,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又讓她擔上了一絲額外的憂慮,他會不會並不太想立刻和她結婚?
就這樣,心理鬥爭到大天亮,唐小鴛起了個大早,因為她壓根就沒有睡。
她帶了幾樣換洗衣物,就匆匆趕到了機場,坐最快的一班航班去普吉島。
她要在第一時間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只要一想到他聽到時候的表情,她的心情就再一次難以平靜。
秋末冬初,清晨的陽光絢爛綺麗得恍若不真實,那樣極致的繁華,彷彿一席女官手中的織錦一樣,從極目之處一直延伸到自己的眼前,飛機的機翼劃過雲層,再一會兒,機身就已經凌越於雲層之上。大朵大朵的金色雲朵,柔軟的,夢幻的,圍繞在窗外的空間裡,充斥了唐小鴛整個的視野。這樣的極致絢爛,彷彿整個天地都幻化成一朵最最耀眼的美麗花朵,而裡面的花仙正楚楚怯怯移步而出,這一刻,期待的心情滿溢胸口,這世間還有什麼樣的心情是比得過此刻的?
她以為她會很焦急,很迫切地想要飛機盡快降落,然後飛奔到他身邊,告訴他,她已經有了他們的孩子。但是出奇的,上了飛機後她一直都很平靜,或者是因為此刻置身雲端,整個人都飄忽忽暈乎乎的,她甚至覺得自己的雙頰肯定氤氳著一片嬌媚的胭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飛機緩緩降落在普吉島的機場,說是緩緩,那是因為人的心情緩緩,飛機實際上是很快的。唐小鴛腳一踏在地上,又氾濫起那一種急不可待的心情,匆匆就往君盛的子公司趕去,這才發現她還不知道地址。
好在還記得Nate的電話,Nate接到電話的時候好像很驚奇,語氣裡面透著一絲難得的慌張:「總經理的別墅也在不遠的地方,我把兩個地址都發過去吧。」
唐小鴛非常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別這麼說,過不了多久該叫您夫人了。」
旁人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唐小鴛心裡高興到了極點,她現在懷著身孕,算不算是半個夫人呢?不對,她本來就是半個夫人,她是項澤的女朋友,理當算是的,那麼現在,算不算是大半個?
Nate不愧是項澤一手調教,辦事效率很高,他甚至還叫了一輛車來接唐小鴛過去,司機大概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對她畢恭畢敬到幾乎誠惶誠恐,很快的,唐小鴛就到了項澤的別墅。
管家開了門,居然就對她稱呼了一聲:「唐小姐。」
她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了,Nate既然通知了司機,必然也同時通知了管家,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通知項澤。
她倒更想給他一個驚喜。
果然,管家就說:「是Nate打了電話,吩咐我們準備一些唐小姐愛吃的飯菜,他說唐小姐剛下飛機,肯定有些餓了。」
「我不餓。」她顧不上許多,她甚至感覺不出來自己到底是餓的還是不餓的,找遍了別墅,卻沒見他的蹤影。她又問管家:「項先生呢?」
「一大早就去公司了,這幾天他挺忙的。」
「嗯。」
唐小鴛連歇個腳的時間都沒給自己留,馬不停蹄就往外面走,管家在後面叫住了她:「唐小姐,司機現在還在車庫裡呢,我叫車子送你過去吧。」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心神不寧幹了件傻事,要是項澤知道了,準要嘲笑她猴一樣的急。
到了君盛的子公司,她仍然沒有找到項澤,卻有秘書早早就等在項澤的辦公室裡接應她,這一次她不問了,因為不用問也知道是Nate。
他不在,所以她問秘書:「項先生呢?」
「村民鬧事,項先生過去處理了。」
「什麼?」沒想到,事情已經鬧成這樣了,「馬上帶我過去。」
秘書只好就說:「是。」
唐小鴛連水都沒喝一口,立馬就趕去現場找項澤了,這一次,她的心裡是一種莫名的慌亂和擔心。
晨曦如劍,衝破雲層四向而出。出岫絳彩,將這世間照得恍然若仙境。
路邊隨處可見的椰子樹,枝頭掛滿了沉甸甸的椰子,讓人見之生津,而當地仍舊保留著的歐式建築,在這海濱村莊顯得古老而優雅,這裡,真真是一片不可多得的人間天堂。
可見開發案是對的,項澤想。
他坐在車中,一大早就往鬧事現場趕去。到了才知道,現場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混亂,群眾的人數也是出乎意料的多,幾乎把整個道路都堵住了,要不是公司的工作人員提前疏通,恐怕他的車還開不到那裡去。
他打開車門,迎面而來就是一個塑料瓶,正好打在他的肩頭,他穿著高級定制西裝,所以受了這一下仍是紋絲不動的,表面上看,他整個人都沒有絲毫的破綻。
他彷彿是一個掌控兵權的少帥,又像是一個彈指生死的死神,冷漠而高傲地面對著這一群聚眾鬧事的當地村民。
村民裡已經有人說出他的名字,人聲的嘈雜海嘯一般朝著四方八面不可控制地散播出去,而尖銳的矛盾就在一瞬間被激化到白熱,不斷有村民想要衝過來暴力襲擊,他仍是站在原地,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他目光如箭,冷若冰霜。
「各位請安靜一下,且聽我說兩句話。」他從容不迫地說,「你們所擔憂的,其實就是君盛會對這個美好的村莊進行摧殘,但是各位試想一下,君盛從前也有過不少類似的項目,有哪一個是被君盛搞頹敗的?我是君盛的總經理,我在這裡可以向各位保證,我們不是要破壞你們的家園,我們只會把它變得更好,而且,君盛會給大家相應的補償,數目絕對不會虧待了大家。」
「不行!要是你們說不套做一套怎麼辦?這次要不是我們事先知道了,你們君盛是不是準備先斬後奏?」
「對呀!」
「怎麼能這樣!」
「反對君盛!」
也不知是哪一個村民帶頭說了話,一時間,大部分的村民又開始叫狠了。
事實上,項澤現在連那個透露消息給當地村民的內鬼都還沒來得及抓出來,說不準這裡面就有刻意安排進來故意煽風點火的人。
項澤始終保持著淡然自若的神情,此刻也只是稍稍提高了聲音,以壓過群眾鋪天蓋地的叫罵。他說:「這裡很漂亮。」
村民本來視他為敵,突然聽他讚揚自己的家園,不由得安靜了下來,想要聽聽看他想說什麼。
項澤頓了頓,又接著說:「我相信除了君盛,應該有不少集團打過這裡的主意吧?」
村民中隱隱是帶頭的那一個站了出來,神色間帶著一絲得意,說:「不錯!但是沒有哪個集團能夠得逞,我們村子的人都不是好欺負的!」
項澤連眼神都沒有變化過,繼而問:「那麼,有哪一個集團比君盛現在更有誠意?」
那人暫且沉默了,項澤停了片刻,村民們盡皆屏息靜待。項澤用非常緩慢的速度掃過各人的臉,又用非常緩慢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各位可以儘管回憶,有沒有哪個集團,是像君盛一樣誠心開發這裡並且真正著想過大家的利益?沒有。君盛給出的條件絕對是所有集團裡面最豐厚的,最重要的是,君盛是真的想把這裡建設得更好,讓它不僅可以作為大家安居樂業的家園,更能成為普吉島上一個標誌性的旅遊景點,旅遊業上去了,村民家家戶戶的利益都不會少。我再說一次,君盛只會把這裡變得更好,而不是摧毀,各位為什麼要抵制一個誠心想要幫助村子的集團,把君盛視作豺狼虎豹,拒絕君盛幫助大家得到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