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前方你在心上 【佳期如夢】 【六十八】真愛
    阮明城說道:「昨天下午,我去辦理房子產權的相關手續,我坐在走廊冰涼沁骨的凳子上,突然就想明白這些天裡困擾我的一個問題。」

    「是什麼?」

    「遵從自己的內心。我的心告訴我,我應該陪絳璃去美國,所以我照著做了,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只怕我還將會繼續吃不好睡不著,心心唸唸,只想著她。我的心還告訴我,我其實早就知道你不愛我了,自從你和阿澤相遇,你們之間就沒有斷絕過牽連,也許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你命定的人,應該是他才對,你愛他,他也愛你,只是你們相見恨晚,你已有了我,而他也有了絳璃。」

    唐小鴛反反覆覆想著阮明城說的話。

    「我們四個人呢,根本一開始就搭錯了線、愛錯了人,我一直愛著絳璃,只是因為當年她含含糊糊離開了我,所以我耿耿於懷這麼多年,那次我母親找到她,我無意間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我才發現,原來我最愛的人,並不是陪著我共度多年的你,而一直都是絳璃,從來沒有變過,大概是因為當年她的離開讓我太過傷心,我承受不了,所以只好抓住你這一根稻草,我看似無辜,其實最最自私,我因為自己的自私,讓心愛的女人為我承擔了這麼多年的罪責,而在我即將溺斃之時,我邪惡地想要拉你下水,就算是下地獄,我也要有人陪我。我太自私,所以我活該錯過絳璃這麼久,這麼久,久得我差一點就要永遠失去她了。所以,小鴛,我現在必須這樣做,我必須斬斷錯誤的延續,如果我們四個人的糾葛終究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當那個罪人,才能讓我們各自明白自己的真愛所在,那麼我寧可自己就是那個罪人。」

    唐小鴛哭罵著把他推出了房間,又把房門反鎖,阮明城喊了她兩聲,她沒有理,他就走到客廳裡面默默抽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就這麼互相僵持著,唐小鴛甚至連姿勢都沒有變過,手腳都麻木了,稍稍動一下都覺得力不從心。

    漸漸的,夜幕初垂,星河如錦。

    唐小鴛看著窗簾角處那一縷縷光的陰影,從模模糊糊的一小塊,變成了張牙舞爪的一大片,她的心卻漸漸沉澱得清晰。有微弱的晚風從窗簾的縫隙裡吹了進來,撩起她長及腰間的一席青絲,她狠狠吸了一口氣,那動作,彷彿是在制止眼淚落下,又像是在低低訴說著什麼話。

    她突然打開了房門,光著腳丫慢慢走出去。從走廊的角度看過去,阮明城的背影深深陷在沙發裡,他的唇邊有一點若有若無的小火星,那是他在抽煙。她知道他一定抽了不少了,因為客廳裡的空間並不大,而即使是在這樣濃厚的夜色中,她仍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出空氣裡氤氳瀰漫的層層煙霧,那是他唇邊不斷溢出的煙圈。

    靜,靜得令人心悸,靜謐裡只有她輕淺的腳步聲,以及他略帶瘖啞的呼吸聲。

    正因為太靜,他只聽見她無比清晰的聲音:「明城,謝謝你。」

    把阮明城送走之後,唐小鴛就漫無目的在大街上亂逛。因為是上班時間的航班,所以她特地請了假,結果阮明城走之後,她反而不知道該幹什麼。太空閒了,從前他在她身邊,她總是有樂不完的事,這麼多年的陪伴,一下子他離開了,她一時還真有點不習慣。

    但只是送別舊友的那一種,並不是和阮明城餘情未了,她現在非常清楚,她應該和項澤在一起了。可是突然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她反而不知道應該通過什麼方式對項澤告知她的心意才好。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習慣了好長時間的事情瞬間都變了樣子,她也再拿不出平日裡的豁達豪邁了。

    不過她心情很好,因為她覺得,不管是小心翼翼,還是苦思癡念,甚至連失戀時的傷心欲絕,都是好的,因為這些都是愛情裡的一部分,只要這種心情是除他以外別人都給不了的,那麼就已經彌足珍貴了,而至於值不值得,這是不應該問的,愛情裡面最大的成分就是付出和包容,你付出了,結果如何,就交給老天去宣判吧,老天是公平的。

    漫無目的的行走,反而有一種別樣的愜意。

    唐小鴛打了個電話給葉靜姝,對她說了發生的事情,誰知葉靜姝直接在電話那頭大喊大嚷了:「死丫頭!這麼重要的事兒,怎麼不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唐小鴛特無辜地說:「姑奶奶,我自個兒這會兒都還沒反應過來呢,我有那力氣跟你說這麼多話都是個奇跡。」

    「呸!害得老娘擔心了半天,以為你和阮明城吵架呢,我還在想,要是你們吹了,那你丫不得哭死,想當年阮明城一句話都能讓你跑到街上裝瘋,那樣子壯觀得跟奔喪似的!丫的,你別以為我多關心你啊,我是怕你失戀了每天過來找我,我不煩死也給累死。」

    唐小鴛想起來,以前阮明城因為林絳璃的關係差點跟她絕交,那個時候,她確實覺得天崩地裂的。總歸是感動的,唐小鴛的聲音柔下來:「美女主播,您有空陪陪我不,我都失戀了。」

    葉靜姝毫不留情地繼續罵她:「失戀你個頭!你這樣子也叫失戀,那我這千年大剩女是不是該削髮為尼了?唉,說正經的,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找項澤?」

    這話倒真把唐小鴛問到了,「我這不等你來給我出謀劃策麼!」

    「你信我?我沒談過戀愛你不知道?」

    「知道,可我看你在節目上挺能說的嘛,你也給我分析分析吧。」

    葉靜姝狠吸一口氣,然後卯足了肺活量衝著手機吶喊:「我分析你馬上去找項澤私奔!」

    為什麼要私奔呢?唐小鴛想不明白,一個人在大街上亂逛混時間。葉靜姝究竟沒有來,她太忙了,這段日子又升職加薪,自然要狠狠表現才行。下午五點,城市的交通就開始變得非常擁擠,唐小鴛擔心再過會兒堵車堵得更厲害,所以趁早攔了輛的士回家。

    雖然說「趁早」,也已經五點過了,車子剛開沒多久,就在路上停下了,果然堵車了。唐小鴛心神不寧,遇上這事兒更覺得煩躁,別過頭去看路邊的風景,可那風景也遲遲不變化,十幾分鐘才往前挪動了一丁點,越看越覺得心煩。

    剛有些不耐了,她卻忽然看見旁邊車道跟上來的車子,那不是——Lexus-LFA是什麼,她想到,他就是用的這車,那車裡坐的人會不會是他呢?就這麼想著,嘴角就泛起了笑意。

    接下來,唐小鴛持久地對那輛車行注目禮,要是車裡的人忽然看見旁邊的士裡有一個只顧傻笑的女孩子,不停往自己這邊張望,那人鐵定以為她瘋了,垂涎欲滴得令人誤解她是想打劫——劫的是車。

    一路的走走停停,總算才挨到了紅綠燈前,的士司機把車靠到右邊車道去了,因為馬上要右轉。唐小鴛在心裡「唉」了一聲,這不就和那輛Lexus-LFA隔了條河麼。Lexus-LFA的後座車窗緩緩放了下來,唐小鴛的目光正好緊緊落在上面,下一秒,出現在車窗後面的面孔幾乎讓她心臟驟停。

    她以為自己眼花,使勁眨了眨眼又往那邊看,可恨她今天忘了戴隱形眼鏡!

    不會錯,那雙狹長的眸子,老早就把她的三魂七魄都給召喚去了,是項澤,真的是他!

    唐小鴛正要喊停車,綠燈亮了,她所在的的士是那條車道的第一輛,司機飛快轉到了右邊去,轉角一過,她就看不到那車了,他也同樣消失在她的視野。唐小鴛哀怨似的歎了口氣,引得司機轉過頭來看她:「小姑娘,感情不順利了?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樣吧。」這大叔不知見過多少哀怨女子在車子裡鬱鬱,簡直習慣性妄想症。她卻在心裡罵,要不是大叔你轉了個角,她能跟失戀似的嘛!

    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公寓,估摸著自己也不太餓,唐小鴛索性懶得去做飯,泡了包方便麵草草了事,然後窩在被窩裡上網。手機響了,她一看是老尤,立刻就接了:「尤編。」

    「有個新聞,你跟楊剛負責,她等會兒打電話給你,你們自己商量誰去跑。」

    唐小鴛「哦」了一聲,正想說話就突然斷線了,她拿下來一看,原來是手機沒電了。

    唉,雖然她很喜歡老尤的「臨危授命」,但是她現在真的沒心情,告別一段戀情就跟生了一場大病沒什麼兩樣。乾脆就叫楊剛去跑算了,楊剛是社裡的資深記者,名字非常男性化,其實是個美女,唐小鴛一直挺喜歡她的,不僅因為她長得漂亮,更主要的是她性格好,而且工作勤奮。

    要是她拜託楊剛先去現場的話,楊剛應該不會拒絕吧?她剛「失戀」,實在沒心情。

    她把手機放在客廳裡充電,結果心不在焉忘了開機,沒過多久座機響了,她才想起來手機沒開機,想必是楊剛,於是她接了電話,還沒等對方開口就搶先說:「楊剛,我今天去不了,你最好了,體諒我一下吧。」

    項澤在電話那頭聽得非常迷糊:「楊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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