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媒體,這幾天都在緊跟同一條新聞,那就是項家爆出的醜聞。唐小鴛是娛記,本來也沒她什麼事兒,她卻像沒事找事做似的,比正在跟這事的莫悔還要積極。
莫悔倒是何樂而不為,他明目張膽地「暗戀」唐小鴛這麼久了,唐小鴛有事相求,他當然是自詡英雄,美人的軟語央求他無一不遵無一不從,所以,唐小鴛只好壓制自己對莫悔的反胃,硬著頭皮每天去找他,不過是想得到一些項家的消息。
也就是項澤的消息。
莫悔見了她就像野貓見了魚:「小鴛,叫你到財經版來你又不肯,真是的。」他說話的同時,有一個標誌性的動作就是類似於Gay妖媚地伸出手指,甜膩膩地在你眼前乃至於身前劃上一劃,語氣也是一種不同尋常的抑揚頓挫,怎麼形容呢——陰陽怪氣!
唐小鴛被他膩得心裡打顫,肩頭不由自主往裡面聳了聳,還是笑說:「莫悔大哥,我就是想來挖挖八卦,您瞧君盛最近不是挺有爆點的麼?」
莫悔推了推他鼻樑上的那副黑框眼鏡,眼珠子只差沒有翻到了天靈蓋上:「嗐,我說什麼事勞你過來呢,原來就為這事兒啊?這新聞還是我爆的呢。」
「啊?」唐小鴛問。
莫悔不懷好意地看著她:「是啊,昨天大半夜的突然有人打電話給我爆料,我一聽,嚇得手機都拿不穩了!媽媽咪呀,天上還真就掉餡餅了,躺著也能天降獨家!」
「那個爆料的人是誰呢?」
莫悔攤攤手:「你問我,我問誰去?連號碼都是屏蔽的。」
「這麼神秘?」
莫悔猛然湊近唐小鴛,擠眉弄眼地說:「小鴛,說吧,你想挖什麼八卦,我知無不言言無……」他話還沒說完,唐小鴛就沒了人影。莫悔這種「天災人禍」般的角色,遇見了還是走為上策。
唐小鴛溜出了公司,就接到葉靜姝的電話:「丫的有完沒完啊,你和阮明城吵架干老娘哪門子事兒?你姘頭都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我了,一直盤問我你的事情,唐小鴛,我葉靜姝是你的閨蜜,不是你的保姆!有什麼事你就給阮明城打個電話問清楚,沒什麼事你也打個電話叫他別再來煩我!」
葉靜姝無比生猛的姿態,唐小鴛幾乎閉上眼睛就能看見。她又被葉靜姝砸電話了,並且她總是被砸的那個。
她倒沒怎麼理會葉靜姝的咆哮如雷,反正她們吵吵鬧鬧慣了,沒準十分鐘之後,葉靜姝就能再打個電話來,然後親切得如同老鴇對雛雞一樣……「親愛的,你說咱們晚上是去吃淮揚菜好呢,還是閩南菜好?」
「葉靜姝你妹啊!我還沒想過跟你同性戀!」
「……」
卻是阮明城的左右探問讓她隱隱擔上了一件心事,事實上,阮明城出院之後就對唐小鴛不鹹不淡,什麼事都是一種過分平和的態度,生生讓唐小鴛覺得心裡窩火,這比冷戰更能激怒她。
其實都是這樣的,當你真切地愛一個人、關心一個人的時候,你是絕對不會態度清冷的,熱戀中的男女巴不得彼此如膠似漆然後合二為一,只有當對方不愛了、動搖了,才會跟你保持環保無害的安全距離,既不過分靠近,也不刻意疏離,讓你想找個機會分手都難。
阮明城就是這樣做的,所以唐小鴛心裡特別的不爽快。
她其實也明白的,當年阮明城和林絳璃是被迫分開,而且林絳璃為了他還獨自承受了這麼多年的苦楚,責任、內疚、懷念、遺憾,這些林絳璃統統和血吞了,阮明城倏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念及舊情人為情所傷,怎麼說都還是心疼的。而唐小鴛見今狀況,恐怕阮明城心裡對林絳璃餘情未了,於是,她對自己和阮明城的婚姻也開始動搖。
在阮明城重傷昏迷生死未卜的時候,唐小鴛勇敢地站出來,為他們戴上了婚戒,她甚至為此放棄了自己的真心——她愛項澤——可是她不能離開阮明城,她寧可自己受傷也要背負起這責任,可是現今他卻反過來動搖了,這的的確確讓唐小鴛無所適從,她只好就選擇暫時迴避他。
唐小鴛默默歎了口氣,攔了一輛的士,逕直就往君盛的方向前行。她很擔心項澤,報紙上不僅僅寫了項家的醜聞,甚至言辭鑿鑿地說項澤在公司對項揚大肆打壓,就是因為項揚私生子的身份,還說項揚滿腔抱負不得發展,實際卻是個很有能力的人才。
人才?他那叫心狠手辣詭計多端!
根本就是扭曲事實!
唐小鴛又是氣又是急,所以她現在必須看到項澤。
到了君盛沒見到他,卻見到了林絳璃。
林絳璃告訴她:「總經理出去談事情了。」
唐小鴛只好就「哦」了一聲,垂頭喪氣又遲遲不肯離開,林絳璃就問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唐小鴛垂了垂肩頭,說:「我只是有點擔心他,一夜之間,君盛的醜聞傳得鋪天蓋地,我想他心裡應該很煩的,又是項揚的生母季梅是他爸爸的情婦,又是他母親整死了那個叫季梅的女人,不過……他不在就算了吧。」
林絳璃聽後目光猝聚,驚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唐小鴛不明就裡,回答說:「我說君盛的醜聞傳得鋪天蓋地,阿澤心裡應該很煩。」
林絳璃連連搖頭,又焦急問:「我是說,你剛才提到的……項揚的母親叫什麼名字?」
唐小鴛想了想:「季梅。」
「季梅?」
唐小鴛不明白林絳璃為什麼對「季梅」這兩個字反應這麼大,她點點頭,林絳璃卻三魂不見了七魄似的,瞬間就變成一個洩了氣的皮球,軟綿綿的手掌抓在唐小鴛的臂窩裡,卻讓人絲毫感受不到力氣。
林絳璃囈語一樣地不斷重複:「季梅?項揚的母親叫季梅?」
唐小鴛真怕她會出什麼事,她卻彷彿一抹見光即死的孤魂一樣,飄飄蕩蕩游移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中。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唐小鴛並沒有想過太多,她以為林絳璃是為了醜聞的事情忙壞了,林絳璃是君盛的公關總監,理當屬於現下最是焦頭爛額的那幾個人。
她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四個人的命運,竟然是被安排成這樣的猙獰可怖,她甚至頭一次想要忘記這一切,關於項澤、阮明城、林絳璃還有她之間的一切。
至少,當她得知林絳璃失魂落魄的原因之時,她是真的想過逃離的。
最要命的是,還是經由阮明城口中說出。
「小鴛,我們分手吧。」
唐小鴛愣了很久,傻不拉唧就剩下嘴唇能動了,全身都僵硬著,連眼淚都被凍結在眼眶之中。
她張了張嘴,猶豫了半天卻只會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阮明城鎮定自若得近似可怕:「我們一起買的房子我留給你了,明年年底交房,你愛住進去也好,愛閒擱在那兒也好,愛租出去收點租金也好,總之我把它留給你的,你有全權決定它的去留。」
唐小鴛忍不住一拳捶在阮明城的胸膛:「我是說分手!」
阮明城頓了頓,仍是他獨有的那種春風潤物般的溫柔:「小鴛,絳璃已經辭職去美國了,我真的呆不下去,我知道這樣做很傷害你,可是我不得不這樣做。當年絳璃因為害怕我知道真相會難過,隱瞞我和我身邊的人,一個人把所有罪責獨自扛了下來,任由我誤會她這麼多年,現在她要走了,我留不住她,但至少我可以陪著她。」
唐小鴛不禁問:「林總監為什麼要走?」
阮明城說:「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問過她,她不願意說,這事大概只有阿澤知道,因為絳璃辭職的時候告訴過他,但是他也不願說,所以我無從得知。」
「你連她為什麼走都不知道,也還是要追過去?」
阮明城不假思索,說:「我愛絳璃,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回她。」
唐小鴛不知不覺又不爭氣地哭了:「阮明城你混蛋!」
她和林絳璃較量,不知為何總是輸,阮明城從前就愛林絳璃,甚至為了林絳璃疏遠過唐小鴛,這一次,她是更加徹底的輸了。
阮明城深深看了她一眼,靜靜守著她淚流滿面,最後他一如往常一樣攬她入懷。唐小鴛在他懷裡胡亂掙扎了一番,阮明城卻用力按住了她的頭,把她禁錮在自己懷中,唐小鴛動彈不得,恨恨地徒勞反抗,情急之下一口咬在阮明城的胳膊上。
阮明城皺緊了眉,然而始終一聲不吭,任由她死命地咬著自己,那狠勁,幾乎就是在啃食自己的血肉,他卻毫不理會,由著她發洩情緒,自顧自地說:「小鴛,我不是你命定的那個人,你也並不是真的愛我。」
唐小鴛突然就安靜了,不大的公寓裡只有他溫柔低沉的嗓音,以及她控制不住的微微抽泣。
阮明城一字一字地告訴她:「小鴛,其實你一直愛的人,是阿澤。」
唐小鴛難以置信地自問:「我愛他?」
阮明城點點頭:「嗯,你愛他,而且很愛很愛,遠遠超過你對我。」
唐小鴛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已經對她不冷不熱快一個月了,突然之間就要跟她分手,這還不算,甩了自己的前男友現在還振振有詞地告訴你,你其實愛的是另一個男人。
照這麼說的話,她還是不算總輸的,至少林絳璃的男友,項澤,愛的卻是她,她其實也算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