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姐姐,你畫的真好。看著那魚都從畫裡出來了」。春暢剛開始的幾天還比較拘束,每天都搶著坐著做那,看人時眼神都是怯怯的。青煙看著她這樣就總是有事沒事和她說話、開導她。慢慢的兩人就熟悉了,青煙才發現春暢也和自己一樣,看起來乖乖巧巧的卻也是天生的活波好動。於是更加喜歡她,每天和她一起作畫、下棋,日子過得倒也平靜。
只是,每次春暢看過她的畫都會用盡了天下的所有好聽的詞來誇獎自己,什麼「栩栩如生啊」、「讓人歎為觀止啊」,最後連「天上有地上無都用上了」。
青煙剛開始還很受用,越聽越覺得冷,這丫頭是想把她吹上天嗎?忍不住翻了翻眼睛,沒想到那丫頭卻一本正經的說:「青姐姐,我說的都是真的」。那表情顯得是那麼嚴肅,青煙看著忍不住哈哈大笑。春暢看著她笑就向前要去拉她,青煙一邊跑一邊說:「我可不知道自己竟是這麼的好啊」。兩人就這樣打打鬧鬧。春暢聽到她的話,想起自己剛才是有點誇張,就有點不好意思了,頭有些微微低下,卻冷不防的撞到一個身體,一抬頭,看見阿東正微笑著看自己,臉色更紅了,連忙跑到青煙身邊。青煙看著她的表情,有些明白,微微笑著看著她,還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春暢看見她這樣更是抬不起頭。
阿東倒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樣,逕直走到桌邊,只見畫上「一池淺淺的湖水中,幾尾金魚在池中快活的游著」,畫面簡單卻顯得極有生氣,那幾條小魚都像活的一般,姿態生動。「煙兒,你的畫又精進了」。說著就坐下看著她笑。「阿東哥,她剛在這對我一陣誇,你又來笑話我啊」,青煙也坐下,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書就翻了起來,剛好翻到李子儀的《卜算子》,看到那句「只願君心是我心,定不負相思意」,想起那人,心裡一陣疼痛,卻也只是一閃就過去了。
然而,就是這一閃,卻沒有逃出另外兩個人的眼睛,只是他們都沒有說什麼。阿東轉眼看著春暢,就問了關於一些她生活的事情。春暢看著阿東的眼神,心裡暖暖的,一一作答。「她呀,還是沒有把這當成自己的家,總是搶著做這做那的」,青煙明白他們的意思,就打趣春暢。「我只是不想閒著嗎?」春暢一聽趕緊說道,「你和紫姨都對我這麼好,我心裡真的很感激,自從爹娘走了,從來就沒人對我這般好了」,說著就開始有些哽咽。青湮沒想到自己一句簡單的玩笑竟然引出了她的傷心事,心裡一陣懊悔,趕緊過去安慰她。阿東在一旁也在安慰她,「別哭了,都要成小花貓了」,春暢沒想到他會這麼勸自己,「撲哧」一聲就笑了。
「你看你,又哭又笑的。唉,還是阿東哥好啊,一句話就把你逗笑了」,青煙故意逗她,說著還逃到阿東身後,春暢一聽就又上去追打她,阿東聽到她的話,臉色微微的變了變,卻轉開身子說,「你這丫頭,這次說胡話我可不幫你」。春暢一看阿東幫著她,就上前去,和她鬧成了一團。
正在三個人鬧得不可開交時,一個丫鬟進來把春暢叫了出去。
「煙兒,你忘得了他嗎」?看著春暢出去,阿東忽然問了一句。
青煙聽了,不說話,只是笑了笑。那笑容看著那麼淒涼,「愛一個人就是對他好,怎樣才是真正的對他好,是讓他短暫的快樂,還是痛苦一輩子?我和他在一起注定了不會開心,除非……既然要不開心一輩子,還不如傷心一時」。
她說的理直氣壯,卻沒有發現自己一直都沒有把那支青釵拿下,自那日他為自己帶上,自己就沒有再想著把它放回去。有些人,你是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就好像蔓籐一樣,纏著了就用盡生命去和他融合,除非拔下,可那樣,是如何的痛?
阿東聽到她雖然這樣說卻知道她心裡的痛,本想勸她幾句,又歎了一口氣。自己不也是一樣嗎?執著的不知道如何放下,或許,她是她生命裡不能割斷的劫。
春暢把紫陌為她做的新衣服放回房間後,一進門就發現他們的表情不對勁。青煙他們看見她回來,不想讓她想太多,就趕緊調整表情。然而,他們越是這樣春暢就越是疑心。想到青煙那麼美又那麼有才華,就連女人都會為她打動。更何況阿東和她是「青梅竹馬」,自己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想著本來想說的話就硬生生的嚥了下去。青煙看她這樣,明白她是誤會了,只是礙著阿東在,怕她不好意思,便想著過會再向她解釋。
晚上,紫陌他們從茶樓回來時一臉的笑意。
「娘,子墨,是不是茶樓的生意好啊?」青煙看見他們這麼開心,和春暢也是笑意盈盈。
「前幾天,我們請了玉華最有名的幾個大廚,研究出了幾道新菜。本來都在為起名子苦悶呢,沒想到,那新來的一個小夥計文采不凡,取得名字既貼切又有詩意」。子墨想起那些菜名心裡一陣開心,真沒看出來,那個小夥計年紀不大,文采卻不錯,趕明讓他去記賬。
「什麼菜名啊?有那麼好,子墨叔叔這麼誇獎?」春暢一直都對子墨和青煙的文采所征服,今天聽他這麼誇獎,心裡止不住好奇。
「來來,你們聽聽」。子墨拿出寫好的菜名。
青煙一聽,果然不錯。
許多菜名都是化用古詩,如「翠柳啼紅」,就是「一隻黃鸝鳴翠柳」的化用。再有「雪映紅梅」,「踏雪尋梅」,「青龍過江」等等。青煙明白這些對於子墨和娘來說都是小菜一碟,只是他們都是愛才之人,見那小夥計可能是年紀輕輕就能如此,心裡開心罷了,便也說好。一邊的春暢卻是心直口快,「我倒覺得好是好,不過青姐姐、子墨叔叔和紫姨寫的肯定比他的還要好」。大家聽了她的話都笑了,可憐那丫頭還是那麼可愛地強調著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好春暢,我們都被你說成天上的神仙了『」。青煙忍不住笑。
青煙覺得就這樣不去想那麼多真的挺好。那人可能已經把自己忘了吧?自己傷害到他了。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著,青煙到覺得還很好,只是暗夜有時候會來「搗亂」,不是和青煙下棋,就是說些沒營養的話,青煙知道他的性子到也不覺得怎樣,可惜苦了春暢。記得那日她們姐妹正在閒聊,忽然一身黑衣的暗夜出現,嚇得那丫頭一聲尖叫,以為遇到了採花賊。好不容易青煙解釋清楚了,他一開口就又是語出驚人:「煙兒啊,想你想的我都心碎了」。從此,每次他一出現,春暢總是如臨大敵,生怕他會做出對青煙不利的事情,看著他面對春暢吃癟的樣子,青煙就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