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自從那天在娘面前哭過後就再也沒哭過。她笑著面對任何人,好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就那樣笑著。在人前笑、在人中間笑,可是,在離開了大家的視線後,眼淚就像斷了的珠子一樣,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卻沒有聲音。
紫陌看著青煙每天對著大家露出的笑臉,就歎氣。這個孩子,別看平時像孩子一樣,傷心了難過了卻懂事的讓人心疼。
屋外的陽光鋪在花園的每個角落,露珠在花瓣上搖搖欲墜,紫色的薔薇花叢中一個青色的女子著一身青衣,薄薄的輕紗罩在外面,左手提著淡紫色的花籃,低頭細心地摘著花瓣。她的頭髮墨一般從肩上流過,幾乎觸到花朵,頭上未著任何裝飾,僅用一個青色的釵挽著。臉上也未施任何脂粉,卻是「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飾」,把滿園的花都比了下去。只是那美得驚人的臉卻顯得甚是蒼白。
阿東進了花園就看到這樣一幅美人摘花圖,靜靜地看呆了,一直等到一個丫鬟從身邊過去向他請安才回過神來。昨天茶樓打烊時,紫姨叫住了他,拜託他今天來看看青煙,順便帶她出去散散心。他也知道龍陽和青煙的事情,看著她每天強裝著笑意和大家說笑,他想把龍陽給殺了。一直想安慰她,卻知道她的脾氣自己說什麼也減不下她一份的痛。
早上他未來得及和娘道別就一路直奔這裡。看著花下美麗的她卻是那麼的憔悴蒼白,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變成了無盡的心疼。龍陽啊龍陽,這麼好的女孩子你都忍心傷害,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煙兒,我來幫你」,青煙一抬頭看到是他,嫣然一笑,「阿東哥這麼早就過來了,娘還沒去茶樓」。他看著她的笑容,有種想去抱她的衝動,面上卻仍是一副平靜的樣子。「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忘了?」
「怎麼會忘?」她笑的有些調皮,「說吧,今天想有什麼禮物?」青煙在每年阿東生辰時都會為他做一些小東西,她把他當哥哥一樣,用一顆妹妹的心去關心他。卻不知,這份沒有私心的關愛卻像毒藥一樣讓他中了毒,卻偏偏沒有解藥可治。最可悲的是,即使是中了毒,他卻無法讓自己傷害她一分一毫。
「今天天氣甚好,我們去蒼儀湖遊湖,怎麼樣?」他看到她臉色微微一變,卻很快閃過,「好,等我把這些花瓣放置好,薔薇花最輕慢不得,一過了時間就不是那種味道了」。
蒼儀湖的湖水靜靜地,像一塊無瑕的碧玉一般閃著美麗的光芒。看著這風光,青煙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就想起來和他第一次相遇在這裡,她搶了他的燈。第二次在這裡,他救了落水的自己。只是,如今,這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
蒼儀湖人不多,他們在湖上悠悠地蕩著,青煙本來傷感的心在這美麗的風光下也變得平靜下來。正在兩人都為這自然陶醉時,忽然聽到遠處傳來救命的喊聲。青煙立即站了起來,「快,阿東哥,在岸邊」。阿東早已經讓船家掉了船頭,急匆匆的往岸邊劃去。
「咳咳」落水的是一個小姑娘,看著和青煙的年齡相仿,阿東幫她把污水吐出來後,她就看著阿東,愣愣的不說一句話。「姑娘」,阿東叫她,誰知那小姑娘竟好似聽不見一樣,只是稍稍的往後躲去。「她不會是嚇傻了吧」?一旁的船家打趣道,在遭了阿東一瞥後不再說話。
「阿東哥,讓我和她說」,青煙彎下腰,把阿東給自己的披風披在她身上。「你不要怕,我帶你去換衣服,這樣會生病的」。這次女孩聽懂了,點了點頭。
「煙兒,你要帶她回去?可是……」,阿東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什麼身份。
「阿東哥,你看她渾身濕淋淋的,如果我們就這樣不管她,她說不定會生病。萬一再碰上壞人……」。她搖了搖阿東的胳膊。「好好,我們帶她回去」。其實他也覺得把她留在這有些不妥,不過……算了,等她恢復了,可以把她送回去。
等到小姑娘喝完薑湯,能說話後,阿東才知道自己是撿來一個大麻煩。她本是唐椿縣縣令的女兒,只因為自己的父親在處置當地的惡霸時得罪了「上面的人」,就被罷了官。在全家回鄉的路上又被那些人派來的殺手給攔著路。爹娘都死在他們手上,自己因有幾分姿色就被賣到了妓院。老鴇逼著她接客,她寧死不從,就被關在柴房餓了一天一夜,出來後,她趁他們不注意就化成男裝逃了出來。沒想到被他們發現,一直追到了蒼儀湖,眼看著那些人就要來了,她沒辦法就跳了湖。幾個人一見她跳了下去,怕鬧大了,就罵了幾句離開了。小姑娘說著就哭了起來。
青煙一聽這些,就拍案而起,恨恨的說了一句:「簡直畜生不如」。看那小姑娘還在傷心就又去安慰她。
「姑娘別再傷心了,」阿東說著遞過去自己的手帕。她身世這樣淒苦,再把她送出去豈不是等於「送羊入虎口」?「你叫什麼?」不待他說話,青煙已經又開口了,她想著這小姑娘年紀和自己相仿,不如……
「我叫春暢」,小姑娘看著青煙的笑臉,想著她這麼美得女子卻也像個孩子一樣發脾氣,臉上也有了笑容。
「我是青煙,他叫武躍東,你可以叫他阿東哥」。春暢叫了句「阿東哥」,看見他點了點頭,臉就一下子紅了起來,連忙低下頭。
「你既然沒有住處,以後就住這裡吧,我娘現在不在,等她回來你再見她」。青煙對春暢的遭遇很是同情,想著自己沒有姐妹,有心讓她留下來。春暢本來想推辭,可是想到出去後可能碰到那些人,心裡又是一陣害怕,就點了點頭。
青煙看見她點頭,心裡止不住開心,就帶她四處轉轉。
紫陌他們回來後,聽了青煙的述說,也對那些人的作為很是氣憤。看到春暢機靈可愛,眉目清秀,心裡也都喜歡,安慰了幾句,就替她安排了住處。紫陌讓她以後和青煙以姐妹相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春暢看著大家都對自己這麼好,心裡很是感激,尤其是在見到阿東看著她時同情的眼神時,臉上又是一片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