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的一陣風波,被令狐堯下了封閉令而熄滅,任何人也不得提及,違者,殺無赦。
一道這樣的皇命,就這樣成為了後宮的口禁,沒有人再提及,更沒有人會去為倩夫人感到惋惜。
第七日了,皇宮已經陷入了一片沉寂,彷彿被冰封了得宮殿一樣,毫無生氣,隱隱中,透著一絲悲惋。
可仍然有人,興風作浪,生起事端。
而倩夫人自滑胎一事後,終日鬱鬱寡歡,一臉愁容,臉上增添了幾分滄桑與殘悴。
好在,令狐堯仍有一點良心,七日來,每日都在她的宮中逗留,相伴左右,算是給她的一番慰藉。
在眾多的妃嬪眼中,這樣的倩夫人,是因禍得福,可在白汐心中,永遠都是一副披著羊皮的狼人,惺惺作態。
雅居殿。
白汐為倩夫人送來人參補品,畢竟在她心中,倩夫人還是之前那個無心機,清麗單純的女子。
目前為止,她仍然樂意與倩夫人為友。
見倩夫人愁雲密佈,臉色蒼白,眉宇間盡顯傷愁,白汐好言相勸:「夫人為何要將自己困在那個沼澤中,遲遲不願出來?」
她輕輕抬眸,長歎一聲:「皇后娘娘,你尚未試過孕兒的感覺,你可知,能為自己心愛的人孕兒,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儘管他後宮無數,妃嬪如雲,可有了孩兒,我已經滿足。可上天,為何不給我一個做娘親的機會?偏偏要將我的孩兒帶走?」她停頓幾秒,顯然有些激動,淚光在她的眼中閃閃,蒼涼而悲憫:「不知我上輩子做錯了何事,上天要如此待我,給了我一件如此珍寶,卻又殘忍奪走。如果能有選擇,我真的願意一命抵一命。」
淚水悄然而落,她的聲音低若柔絲,聲聲句句,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所言飄走,一張慘白的臉上,時而浮現幸福的笑容,瞬間又沉溺下去,換做一臉的悲痛。
白汐早已動容,淚水跟著在她的眼中氤氳,儘管不知身為人母的那刻能有多偉大,可當她面對倩夫人對令狐堯的那一份真摯情意時,她早已迷失在這份真誠的感情中。
可令狐堯,卻完全漠視踐踏。
她要告訴倩夫人,其實她懷中孩兒是令狐堯所害嗎?
她要告訴倩夫人,這一切,不過是令狐堯將她當做挑撥後宮事端的其中一枚棋子嗎?
可是,倩夫人,受得住嗎?
「本宮難以相信,夫人你對皇上的愛,竟是那般的深。」她嘴唇微動,那一刻,連她自己都不知那是不是笑。
「世事難料。」倩夫人苦澀一笑,眼裡閃過對白汐的羨慕:「可皇上心中,只得你一樣。因為,你就是慕芷婧!那個能夠令他空設後宮六年的女子。」她自嘲一笑,說:「當初,我竟還那麼唐突地跑去問你,可認識慕芷婧,現在想起,真是好笑。」
她眼中閃現著各種複雜情緒,有淒然,有悲涼,有失望,又有欣慰。
白汐一點也不奇怪倩夫人認為她是慕芷婧的事。
只一時無語,不知從何作答。
告訴她,其實他令狐堯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個幌子?
告訴她,其實她慕芷婧在他心中不過是一個用來表現癡君的一個死人?
能嗎?
可以嗎?
有人信嗎?
她現在是那樣的高高在上,表面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皇后,從沒人懂得用眼睛去看那兩個月對她的冷淡,也從沒人去看她與令狐堯時常的對峙與衝突。
因為,兩個月來,他經常聲稱在乾澤宮入寢,就算乾澤宮的宮女看到他們二人發生衝突,也被令狐堯給禁口,倘若說出半句,必定斃命。
呵。
這樣的寵愛,何其奇怪?
這樣的恩澤,何其隆重啊~~~~
離開雅居殿,與風雲走在回乾澤殿的小道上,周邊景色怡人,卻無心觀賞。
白汐緩步走著,目光沒有焦距,也沒有蘊含任何的感情,只靜靜地走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風雲跟在身側,一樣無語,凌厲的目光似乎永遠都是這般冷淡,從來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引起他的注意。
除了那個夜裡,他將她摟在了懷中。
「風雲,在這宮中,你看到了什麼?」白汐突然開口,放眼遙望,那漠漠天際,藏著難以預料的湧動,所謂風雲難測,便是如此吧?
他說道:「什麼也沒看到。」
順著白汐的目光望去,他的心,竟起伏得厲害。
「如此,你的心真冷。」白汐淡然一笑,收回遠放的目光,側首看向風雲那冷毅的側臉上,笑言:「這麼久以來,從未見過你笑。是從來不笑呢?還是心有何悲事,致使你無法笑出?這麼冷、這般酷。」
「主子也從未像今天這般多話。」他的語氣永遠都是這般淡然,彷彿任何事都無法挑起他的興趣或者將他惹怒。
「在這宮中,少言慎行,才能保命,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白汐移開在他臉上的視線,臉色微微沉下,再也無言。
驀然間,天地變色,烏雲密佈,一片灰暗,空氣中凝聚著一股極大的沉悶之氣,彷彿迎接著一場大風雨。
白汐仍舊靜靜地踩踏在小道上,仰望頭頂之上的蒼穹,嘴角輕輕一勾:「看來要下大雨了。」
「風雲,這樣的天,你可喜歡?」她問。
「主子喜歡嗎?」他反問。
白汐一笑:「呵,你學的倒也快,不是該直接回答我嗎?」
「主子喜歡的,我便喜歡。」這句話,在他的口中說出,聽起來,竟然感到那樣真誠。
白汐朗朗笑了幾聲,舉步便跑了起來,丟下一句:「我不喜歡!不喜歡!」
身後,一道身影也跟著跑起,沒有多言。
主子喜歡,我便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