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穗端著點心和花茶走了出來,突然看到主子臉色蒼白,滿臉都是淚,嚇得她差點把花茶和點心都撒了,她趕緊將花茶和點心放在椅子旁的圓桌上,跑到主子的跟前,顫抖著聲音問道:「主子,您這是怎麼啦?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您到底怎麼啦?主子,您說說話啊?您別嚇奴婢啊?」
可是月芙彷彿沒有聽見玉穗說的話,仍舊呆呆地望著信紙不斷地流淚哭泣。
玉穗在一旁著急萬分,上前抱住主子,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主子,您這是怎麼啦?求您千萬千萬不要嚇奴婢啊?您跟奴婢說說話好不好?」
月芙靠在玉穗的懷裡,止不住地放聲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失色。
哭了好一會,月芙才止住哭聲,然後將家書緊緊地捂在懷裡,接著起身一言不發地往屋裡走去,玉穗急了,連忙跟了上去:「主子,您這是要去哪裡,奴婢陪您去吧!」
月芙定住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玉穗,我沒事,你忙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玉穗還想說話,但見主子這樣,知道她是不想任何人打擾,便住了嘴,默默地看著主子返回屋裡。
月芙拖著沉重的腳步邁進了寢殿裡,然後一把關住寢殿的門,踉踉蹌蹌地走到床前,一把撲到床上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撕心裂肺地喊著:「娘,娘………」
哭了好久好久,直哭得兩眼都腫了,直哭得聲音都嘶啞了,直哭得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卻依然不能減輕半分月芙的痛苦和悲傷。
玉穗、芷蘭、小榮子、小秀子四個見主子把自己關在房裡都老半天沒出房門了,一直哭著,他們唯恐主子哭壞身子,也不知道主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哭得這麼傷心,都站在門外乾著急。
「這樣下去不行,主子身子虛弱,上次受刑之後,身子都還沒完全調養好,再這樣哭下去,主子一定會哭壞身子的,小榮子,小秀子,你們趕快去養心殿找皇上,看看他處理完政事沒有,告訴他,主子把自己關在房裡哭得很傷心,我們怎麼勸都沒用,請他快來。蕙梅,你去打點熱水,拿上乾淨地帕子給我,快去。」看到這種情況,玉穗冷靜地沉思了一會,便吩咐他們幾個按照她的意思趕快去辦。
小榮子幾個聽得玉穗姐姐的吩咐,立刻忙活了起來。
玉穗見他們都忙去了,便柔聲地勸著主子:「主子,奴婢是玉穗 ,您開開門,讓奴婢進去好不好?」
可是月芙在裡面仍然不說話,也不開門,只是無聲地流著眼淚,把個玉穗急得直在門外干跺腳,又不敢離開半步,更不敢敲門打擾主子。
月芙從床上慢慢坐起,顫抖著雙手拿起家書,實在沒有勇氣再將爹爹寫的信再看一遍了,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簡直是太震驚了,太晴天霹靂了。這是一封報喪的家書,爹爹寫給自己的竟然是告訴她娘親的死訊,她害怕,她難過,她不能承受這個打擊,她簡直就要崩潰了,她覺得渾身彷彿被人抽乾了一般,空空地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娘,您為什麼要離開芙兒,您不是答應過芙兒,以後都會陪著芙兒的嗎?芙兒好想您,好想好想您啊!您怎麼捨得離開芙兒呢?」月芙憶起之前的噩夢,原來娘親早已在夢中提前跟她告別了,而她竟然還傻傻地以為只是一個噩夢,她好後悔,沒有來得及見娘親最後一面,她真的是不孝極了。
望著娘親寫給她的家書,看著熟悉的字跡,月芙只覺得心痛不已,緩緩展信,滿滿地寫到的都是娘親的不捨和牽掛,信紙上還隱隱地看出點點淚跡,想必娘親一定是流著眼淚,給她留下這份信的,一想到這裡,月芙又是忍不住地大哭一場。
芙兒:
我的好女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娘親已經離開你了,到另外一個沒有痛苦也沒有苦難的地方去了。娘親對不起你,娘親要先走一步了,你千萬不要傷心,也不要難過,這對娘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娘走得很安心,可是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的芙兒,你要好好地堅強地活下去,千萬不要有輕生的念頭,要帶著娘對你的愛,好好地活下去,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活著就一切都有希望,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時光可以享受,娘走後,你千萬不要怨你爹爹,你爹爹其實對娘已經很好了,娘知道,你心裡一直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爹爹和娘到底有什麼事瞞著你?現在,娘可以告訴你,娘年輕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男子,可是這個男子家裡很窮,你外公外婆不同意我嫁給他,然後就硬給我訂了與你爹爹的這門親事,我寧死不從,也曾試過輕生,上吊服藥什麼的都用過了,可是還是給救了過來,你外婆還因此被我氣得病倒了,我當時愛得極深,在一個深夜和這個男子私奔了,後來你外公外婆帶人追了上來,我死都不肯跟他們回去,你外婆就以死相逼,男子的家人也哭求著我放手,他們家也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重重逼迫之下,我快承受不住了,他也快崩潰了,我痛苦無奈之下,只好忍痛地分了手,跟你爹爹成了親。可是婚後我並沒有給你爹爹好臉色看,你爹爹卻從不跟我計較,總是順著我,但是你奶奶不准你爹爹順著我,後來還給你爹爹娶了二房,也就是你的二娘,你奶奶偏心二房,而二房也總是仗著自己的家世和你奶奶的寵愛,經常找我的麻煩,還三天兩頭為了不准你爹爹來看我而大吵大嚷,然後你奶奶便經常責怪我,為了不讓我受委屈,你爹爹只好表面上對我冷淡,也對你冷淡,但其實,他心裡是對我們好的,暗地裡也常常安慰我,在你進宮後,你爹爹便經常寸步不離地陪在我身邊,你二娘為此吃醋,還被你爹爹大打了一頓。芙兒,娘這輩子算是活過了,但是娘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爹爹,娘的心這輩子都給了另外一個人,也一直飽受思念之苦,而你爹爹依然無怨無悔,娘實在是愧對於他,所以娘常常很自責,才會常年憂思不散,這是心病,娘心裡很清楚,無藥可治,這下去了,便可以解脫了,娘很快樂,因為娘終於可以解脫了,但是娘放心不下你,芙兒,答應娘,以後要好好地活著,好好地孝順你爹爹,好好地替娘照顧你爹爹,好好地替娘償還娘欠你爹爹的情,好孩子,答應娘,不要難過,記住,娘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娘會在天上好好地看著你,陪著你,像以前一樣愛著你,娘永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只是娘累了,要睡了,永別了,我的孩子!
娘親 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