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就端端正正的坐在轎子裡,頭頂喜帕,手握福橘。一身妖嬈如血的大紅嫁衣,玉頸之下鎖骨微露,齊胸束素,宮絛流蘇,雖不見人,已然醉人!
月勒禁不住伸手,只是還未觸到那喜帕,便聽得一聲兒好似山澗水澤交擊的泠泠之音,清冷中透著柔柔:「王上且慢。」
「朕,想看看自己的妃子,莫非愛妃還要阻止?」
唇角含著一絲玩味的笑,口中雖說著,卻也真的只是頓在那兒,並未去掀開那喜帕。
「知道的,道是王上尊重我紫湘君主,待清素十分看重,這不知道……」
女子輕笑一聲:「還道王上好色之徒,不等禮儀周全,就猴急的要掀開新娘子的蓋頭呢!」
此話一出,兩國之人皆是捏了一把汗,這清素公主好厲害的一張嘴!
這話不軟不硬,既維護了紫湘的國體,也給自己鋪了好路,日後由不得王上待她不好,拿捏的王上是再不可輕舉妄動!
衛夫王上瞇了眼睛,鳳眸裡一閃而過的玩味,忽輕輕一笑:「愛妃言之有理,朕一定……」
微微俯身,用只有二人可聽得的聲音,輕佻的低低道:「……一定好好兒的……疼愛公主……」
女子果然如預料般身子一僵,尚未開口,男子已經大笑著直起身,龍顏大悅,揚聲威嚴道:「封紫湘清素公主,為朕衛夫歌貴妃,大赦天下,舉國歡慶,大宴三天!」
眾人忙一齊跪下,高呼:「衛夫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歌貴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衛夫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歌貴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衛夫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歌貴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衛夫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歌貴妃千歲千……」
「衛夫……」
「……」
……
震耳欲聾的高呼聲,洋洋灑灑的飄蕩在西北空闊的草原高空之上,和著西北獨有的民歌奔放,同那長鷹擊空,翱翔自由,好不壯觀……
金絲水晶簾,暖暖的熱氣伴隨著花兒的芬芳,襲人的湧向推門而入的太監宮女。
隨著的是巨大的紅木檀香門開來,一頂銀紗擔人無頂小轎由八個宮女太監抬著入內,撩開珠簾兒,穿過層層帷幔,終至王上的內寢。
「請歌貴妃娘娘,下鳳鑾駕。」
兩個宮女緩緩的掀開銀紗,攙著倩影,風兒乘勢撩開女子薄薄的面紗,玉人無暇的面孔展露無遺。
淺藍色的抹胸高腰裙,玉色綾絲披肩巾,青絲半攏斜雲鬢,插著一支桃花釵子,流蘇玉墜子搖搖晃晃,泛出迷人的光色。
真可謂是妙齡人兒,音雅可人!
「奴才告退!」
宮女們有序的退下……
桃城清素公主,不卑不亢的立在寢殿中央,四下都是大紅大紅的,美艷炫目,龍鳳燭安靜的燃燒著。
隔著一道屏風,她看不見後面的男子,他也看不見外面的女子。
「進來!」
邪魅而不失霸道的聲音,低低喚道。
女子倒也隨意,輕輕的挑開珠玉鑲嵌的屏風,屏開處,已然叫人捏住了下頜——
「呵……」
輕笑一聲兒,男子湊過陰柔絕美的臉,貼緊女子的側臉,在她耳畔太息般輕喚一聲兒:「歌貴……朕的歌妃……」
女子一動不動,任男子親近自己。
許久,自嘲般一笑:「歌妃……歌妃?冥兒早該猜到,你才是最後坐收漁利的人……」
男子頓了頓,微微後退一步,打量著女子。
女子抬眸,平靜如水:「冥兒輸了。」
「你輸了……朕早說過,要你徹徹底底,從頭到腳的輸給朕!」
「有嗎?」
女子眉眼裡儘是笑意:「冥兒哪兒有輸呢?」
衛夫王忽然扼住女子的玉頸,逼近她的眸子。
「朕當初說過,要你永遠留在朕身邊,朕還要你紫湘泱泱萬里疆域,朕做到了!三派,不過是朕手裡的棋子罷了!——你沒想過吧?」
儀夏笑了,素手握住男子修長的手指:「冥兒你得不到,所以不是你的;你不過得到了三派,卻並沒有得到紫湘,所以,紫湘也不是你的!——到頭來,王上還是一無所有!」
月勒微訝的笑望著她,反手握住她的小手:「你在朕身邊,朕不會放你離開!——三派三分紫湘天下,皆在朕手,朕……怎麼會一無所有呢?」
女子眼裡倏忽閃過幾分狡黠:「偏不告訴你,你若是不信,我們打賭,十年後,紫湘必然還是永氏天下,絕對不會讓王上染指一分!」
「好,就十年,朕不信你還能扭轉乾坤!」
男子傲然一笑,執著女子的手:「這十年,你就在朕身邊,與朕同享這錦繡江山!」
儀夏聞言,苦笑一聲兒:「這倒是個問題,冥兒千算萬算,偏偏算漏了這個……王上你派人重傷了崢嶸,之後取來墨雪山莊的『菩提蓮花』,騙來冥兒來你這西北之地,卻是要怎樣?」
月勒妖媚的眸角染上淺淺迷人笑意,他攬住她的纖腰。
「怎樣?——你自己以朕的妃子身份跑來的,你說……朕要怎樣?」
儀夏隱忍著他呵出的清冽氣息,隱忍著他的親近。
苦笑,她自己送上門的,還能要怎樣?
可是……她能不送上門兒嗎?
「給我『菩提蓮花』,冥兒暫時答應你的無理要求!」
「暫時……無理?」
男子冷笑一聲:「偏不給!」
女子也不急,莞爾淺笑,傾城嫵媚!
一字一頓道:「莫怪冥兒沒提醒你,若是冥兒要保護的人有個三長兩短,我想,王上您也是見識過……冥兒報復人的手段的,不是嗎?」
彼此都是笑著,互相對視。
好似互相愛慕的情人,癡纏著彼此的目光,卻只有彼此才知道那笑意裡的森冷。
她報復人的手段,何止千刀萬剮?
她……是禍世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