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人頭就在那兒打了幾個滾,停下來,血紅很快浸透了毛氈,……
紫金龍袍的男人,慵懶的往女子香頸靠了靠,嗅著那抹若有若無的清香,聲音低沉暗魅:「冥兒……朕何時騙過你了?」
女子抬眸,卻是淡漠如水,毫無一絲害怕,反而攜了幾分睥睨與譏諷:「王上,冥兒又何時騙過你?」
月勒微怔,繼而化為一抹如風淡笑,伸手攬住了女子嬌弱的身軀,將她的腦袋輕輕按進懷中,只一句,讓女子掙扎的動作一滯。
「……所以,我就是想你做一個,只會繡花的尋常女子啊……」
窗外的芙蕖稀稀落落的,雖是五月的繁盛季節,到底不如桃城菡萏的亭亭玉立和繁茂田田……
水裔城劍眉深鎖,滿佈血絲的眼睛深深的凹陷,盯著榻上蒼白容顏的女子,久久不語。
顏淵使勁的拉住小將潘肅,咬著耳朵:「喂喂喂,你們將軍是不是木頭做的啊?一天一夜,他都沒換個姿勢這麼坐著啊!——他是屬什麼的啊?!」
潘肅被扯得好不耐煩,又礙於顏淵是個女孩子不好大力,也不好說重話,只得黑著一張臉,就是不說話!
氣得顏淵指著一干人,跺腳:「都是木頭!笨蛋!真不知道當今的皇帝怎麼想的,居然用了這麼一群木頭,難怪歸寧失守!哼……」
這話戳了紫湘大軍的痛處,李忠橫眉怒目的拎起顏淵的衣領,在女子叫罵聲掙扎中,大踏步到門口,將她丟出去:「滾!」
顏淵被摔得「哎喲」一聲,爬起來,兩手叉腰的:「我告訴你,你們水裔軍有什麼了不起啊?我阿英才不稀罕!——哼!」
「哼……真是丟了我集雲峰的臉!」
顏淵不回頭都知道這天殺的聲音是誰的!
「藍離!你這個玉殷塵的狗,我才不要看到你呢!——哼!」
怒氣沖沖的跑開……
玉殷塵黑著臉,伸手制止藍離追阿英的腳步,低喝:「修要理會她,去敲門。」
「是。」
藍離過去,伸手敲了敲門,無人理會!
男子怔了怔,伸手正欲再敲,那門「匡當」一聲大開,一個大刀不分青紅皂白的砸出來——「黃毛丫頭,你再不走老子砍了你!」
藍離反射性的頭一偏躲開,李忠正好一步跨出來,罵罵咧咧的,一抬頭看見來人,頓時呆住了。
「玉……玉將軍?!」
玉殷塵皺著眉,丟掉手裡的大刀,在刀聲「匡當」聲中踏進門。
水裔城起身,拱手:「玉將軍。」
玉殷塵卻不回禮,而是拂開衣擺坐到榻側,修長的指輕輕的搭在榻上女子的腕上。
凝眸探了許久,向來淡漠如深潭的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女子的脖子上……
許久,才收回手,掩在衣袖之中,起身負手而立:「將軍,夫人只是體質虛弱,外傷已經無礙,不日也就醒來,大可放心。」
水裔城微微頷首:「有勞玉將軍。」
「城將軍不去休息嗎?這裡,玉某可以替將軍照顧。」
「不必,在下自己照顧就好。」
說話間,卻聽一聲低弱的呻吟!
眾人忙將目光落到榻上!
李忠驚喜道:「醒了!」
「小姐醒了!」
水裔城忙伸手扶起女子,關切的詢問:「冥兒,你好嗎?」
女子微微顰眉,蒼白的臉色愈發的蒼白,竟和臉頰上那道疤痕一般蒼白了。
密密的汗水佈滿額頭:「十哥,二哥……」
聲音嘶啞粗糙。
「十哥在呢!」
「二哥也在!」
水裔修容也伸過手來,女子笑著,緊緊握在手心裡了,抱在懷裡,淚水就流了下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還是好好的……我就知道……」
「冥兒,沒事兒了!沒事兒了!」
「夫人。」
玉殷塵的聲音卻不適時插進來,如玉臉上一如既往的冷漠:「不知夫人一直不離身的蛟玉,去了哪裡?」
女子心下一沉,竟忘記了那塊玉……
虛弱的咬了咬唇,倚著水裔城的肩頭:「不知玉將軍問這個做什麼?」
玉殷塵眸色愈加的難測,冷冷的移過目光,卻是直立著,一點兒沒有彎腰的意思:「夫人只需要回答玉某就好。」
「那玉,怕是丟在了歸寧,當時那般的混亂,我自己都傷成這樣,哪裡還顧得玉?」
「夫人——」
玉殷塵還欲開口,潘肅已經不悅了,胳膊肘一撞李忠,李忠立刻破口嚷道:「問什麼問啊?我們小姐才剛剛醒,問什麼問啊?」
玉殷塵竟也就閉嘴了,拂袖立在一邊。
水裔城微微皺眉,扶起懷中女子:「冥兒,先休息一會兒。」女子乖巧的點點頭。水裔修容忙接手,扶著女子!
水裔城起身,拱手道:「玉將軍休要見怪,舍妹傷成這樣,實在不方便不過問。」
玉殷塵不過掃了榻上女子一眼,一言不發。
水裔城伸手:「在下自進來何澤,還未與將軍好好聊一聊,如今舍妹醒了,將軍,這邊請!」
玉殷塵依舊是一手負後,聞言,也隨著男子一同出去。
何澤五月下旬的陽光很是燦爛,樹葉颯颯的染翠半邊天空。
城牆之上。
長風揚起玉殷塵褐色的外衫,拂動水裔城鐵甲叮噹。
「城將軍,真的沒看出什麼不對勁嗎?」
褐色衣衫的男子,淡淡的問。
那個紫湘傳為神話的鐵血男兒,卻將目光轉向悠遠的何澤對面,沒有說話,只是任風兒吹拂滿面,似要吹走所有愁緒一般。
「我知道,她不是冥兒。」
「你——?」
玉殷塵一愣,素來淡漠的眸子閃過一絲訝異,轉向水裔城。
卻見這個永遠臨危不亂的好似沒有自己情緒的將軍,苦笑般道:「可是,她也是我的妹妹啊……」
「將軍,怎麼會發現的?」
「冥兒,很久不會……當著別人的面哭了……很久很久,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