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儀夏打斷徐文,莞爾一笑:「你萬萬替我瞞著,不要叫他知道是我去偷襲敵軍,直到最後不得不說。」
「小姐,這一次,乃是九死一生!恕末將不能從命!」
黃息堅決道:「大丈夫貪生怕死,躲在女人後面,小姐是要叫我黃息一輩子被天下人恥笑嗎?」
「恥笑?」
女子冷笑,艷麗的容顏上滿是睥睨的嘲諷!
看得男子一怔,只見眼前華光閃過,寒涼的劍刃已經抵在了頸上……
女子絲滑的青絲好似揚灑的潑墨,紛紛揚揚的伴隨著那身繡滿繁複花紋的大紅衣衫款款起落……
「你若是意氣用事,害去這幾萬人的性命,才是千古的罪人,天下人的笑柄!」
杏眸含著嗤笑:「黃息,早就在第一天見到你,我便說過,休要小瞧女子,你偏不信!」
利刃,貼著男子的脖頸劃過,帶著森寒的冷意削掉了黃息一縷頭髮……
劍身徑直的落進女子身後的劍鞘裡面!
儀夏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五月二十一日,西羌衛夫軍中大亂,兩國無數將士紛紛辱罵打鬥,形式混亂異常,連衛夫王和賀雲溪的賬都無人肯買!
夜幕低垂,萬物寂籟。
衛夫西羌大營中火把熊熊燃燒著,混亂由午時開始,到雙方將士鬥毆至此,兩國將士都是仇視著對方,雖然很多的大將被罰軍法處置,一時半會兒也平息不了這「弒君」的大矛盾!
儀夏小心的看著那一片光亮連綿的營帳,黑暗中只有一雙眸子發出些細碎的光澤。
「孫旭,水裔將軍那邊如何?」
「以廝殺為號,大軍乘亂撤退。」
「很好。」
女子不再說話,身畔這個冷淡的年輕將領也保持著沉默,安靜的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表情。
小雨簌簌的淅瀝著,淋濕了潛伏將士的鐵甲箭矢。
儀夏緊貼著地面的手指,早已濕透冰涼的失去了知覺,微微戰慄著,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
許久,淡淡的開口,低低的:「按計劃行事……」
便聽到身畔有輕微的聲響,一閃即逝……
女子緩緩的起身,身後的五百多人也一齊站起身,明明是大幅度的動作,卻無聲無息的,好似這夜的死寂。
「盾牌,箭矢,步兵……」
所有人默契的在黑暗中移動,熟稔靈活,很快的排列出陣型來。
遠遠的,是西羌衛夫的大營,正北邊哨兵之處,火把無聲的暗了兩次。
儀夏捏緊了手心,深吸一口氣,淡然的吐出一個字:「殺!」
頓時,五百精兵如江水湍急的湧向衛夫西羌大營!
哨兵已經被偷襲殺死,他們必須趕在第一批巡邏的敵軍到達之前從這個突破口殺入內部,製造混亂,殺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有水裔軍——!」
「有敵軍闖入——!」
廝殺聲與慌措的驚叫聲此起彼伏,打破了夜的死寂!
熊熊的火瞬間燃燒了起來,無數的大帳立刻熱烈的燒灼起來,照得那一片天地好似白晝一般的明亮!
金甲軍如入慌亂羊群的狼,四散開來,游刃有餘!
手法殘忍,不計後果與殺法,遇人就砍,漆黑的金甲軍飛速的衝進毫無防備,剛剛從熟睡中驚醒的敵軍中間,大開殺戒!
無數的殘肢、斷臂、頭顱伴隨著飛濺在半空的鮮血滾落,淒厲的慘叫響徹歸寧五月的雨季!惹得滿山的鳥兒驚飛,百獸嗚咽……
殺意就在這裡蔓延,鮮血很快的濺滿全身,彼此都殺紅了眼!
賀雲溪果然不是徒有虛名!
不過一時混亂,敵軍很快的就恢復起來,儘管儀夏佔了先機,斬殺無數敵軍,層層的屍體堆積,鮮血順著雨水蜿蜒滿地!
空氣中滿是腥臭的血腥味!
敵軍開始反擊!無數青色盔甲的敵軍,如巨浪般撲向金甲軍,一層又一層!
連綿不絕!
儀夏早已殺的麻木了!艷麗的容顏早已染滿鮮血,猙獰的駭人!耳畔的殺伐之聲早已不知是何,初時的恐懼早已叫一種叫做殺戮的殘忍快感替代!
當年對死亡的恐懼,對鮮血的畏懼,都化作手中軟劍一一取下的性命!
殺,瘋狂的殺伐!血腥越濃重,死亡越臨近,她就越開心!這就意味著,少了一個可以去攔截水裔大軍的敵軍!
儀夏從未如今日這般,渴望殺伐與血腥!
孫旭狠狠地斬下儀夏身後次來的長矛,刀身一旋砍下那敵軍的腦袋!
「喚曲人,大軍已經撤出數里之外!」
儀夏聞言莞爾,反手割下一顆頭顱,任那屍體重重的倒在腳下,熱血噴了滿身!
敵軍一個個倒下,卻有更多的大軍紛紛如潮的湧到這邊來!
身邊的金甲軍,那以一敵十的金甲軍,也在倒下,卻在沒有……湧過來的了……
「孫旭,下令撤退!」
「是!」
孫旭怒吼一聲,護著儀夏往安排好的東突口衝去!
身後的大軍如潮水般撲過來!
東突口的金甲軍早已備了戰馬!
突襲的三百精兵,竟只剩下不到三十人突圍出來,立刻上馬,身後的箭矢如雨水般紛紛射來,無數的慘叫還在耳畔!
儀夏殺紅了眼,憤怒與恨意湧滿心腔,形式卻由不得她有小女兒的悲秋傷懷的時間!
「快撤!撤!」
一切猶如計劃一般的,只是她到底低估了賀雲溪,金甲軍損失過半!
只待接近密林,眾將立刻棄馬入林,儀夏方緩過一口氣,癱坐在地。
「喚曲人?」
孫旭扶她不住,任女子坐到泥濘的地上。
「喚曲人?」
儀夏只覺得全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顫抖,如在血池中撈起來一般的衣衫,緊緊貼著身體,黑暗中無人看得清,只有扶著她的孫旭才能感受到那近乎痙攣的顫抖……
「孫旭,確定方向,和水裔大軍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