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去救災同車異路
青山縣人民政府也組織了抗台搶險突擊隊，由王思熊縣長親自掛帥，縣政府辦公室李主任帶隊，一行50多人乘坐一輛大巴汽車來到了東礁村下車。李主任帶領機關幹部立即奔赴海防大堤，加入到由洪大海指揮的抗台救災隊伍裡，和村民們一起拚搏在風雨中。
只有王思熊縣長上了東礁村首富華來旺老闆的私人轎車，來到了翠竹山莊，電視台記者隨後緊跟而上。
這是東礁村最豪華的別墅山莊，佔地面積100多畝。背靠悔過崖山麓，南是一座栽滿水蜜桃樹的元寶山。西是一片翠竹林子，林蔭下一條專用的柏油小馬路直通華家的西門。兩米高的圍牆把山莊與外界隔絕，圍牆上布有帶電的鐵絲網，連一隻貓也休想跳進山莊。山莊內一條八卦形的水泥路環繞四周。園內除了一幢豪華別墅和一幢綜合樓外，還有後花園大榕樹下一座涼亭式的逍遙樓。園內還建有現代化的溫室大棚，培育著幾十種名貴的花卉供主人欣賞。還種植各種新鮮的蔬菜水果。緊靠西邊的圍牆下挖掘了一口蝴蝶形的人工湖，湖中養著各種名貴的觀賞魚。湖的周圍一株楊柳，嵌一株桃，柳梢隨風在湖面上蕩漾。環繞園內的水泥路上空搭有精緻的葡萄架。葡萄籐葉覆蓋了整個架子，形成了一道遮陽的綠色走廊。每當葡萄成熟季節，華老闆總要邀請四面八方的朋友來家舉行遊園晚會。一邊觀景嘗鮮，一邊搓麻將、打老K，飲酒作樂。這裡簡直像是一個世外桃園。山莊的東面緊靠大海，30多米高的懸崖峭壁，形成了一個天然屏障。靠東南的山衝下面有一個華家專用小碼頭，碼頭邊上停靠著華家自備的快艇。公安局長羊偉中的專用快艇和青山縣長王思熊的專用小游輪，節假日經常停靠在這裡。其它老百姓的漁船是不敢靠近一步的。從碼頭上來有一道S形的通道，蹬上88級台階，就進了華家的大門，山莊正大門是朝東南方向開的，，門口有兩隻石獅子把守著。大門裡面，大紅毯子鋪地，從西門進來的轎車可以直達前廳的門庭。
華老闆領著王思熊縣長在前廳下車。立即有一位身穿一套紅色軟緞旗袍的蒲公英小姐迎上前來，挽著王思熊的胳膊走進了會客廳。王思熊在貴賓席的虎皮沙發上坐定，服務員立即端上龍井香茗，獻上西瓜和芒果。蒲公英小姐從茶几上抽出一支大中華香煙，像喂孩子一樣塞到王思熊的嘴邊，並幫他點燃。王思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兩支乳白色的煙霧，有意挑逗地直噴向蒲公英的臉孔，嗆得蒲公英不停地咳嗽。王思熊一雙烏溜溜的眼珠上下打量著這位陌生而美貌的小姐，問華老闆：「華老闆，這位小姐是新來的吧，怎麼以前從來沒見過她呢。」
「王老大。」華老闆畢恭畢敬地稱呼王思熊縣長為老大。王思熊呢，當然愛聽，在他看來，老闆們稱我老大沒有什麼不好，說明我和他們親密無間，也說明我是青山縣權力最大的老大。
「現在都講究時髦，沒有新鮮的花，怎能引來採花的蝶。」華老闆又對蒲公英小姐說，「他是我們青山縣的老大，是我們發家致富的靠山，你要好生侍候呵。」
「乾爹，我知道該怎麼侍候貴客，您放心吧！」這個叫華老闆乾爹的蒲公英小姐到底何許人也？原來是華老闆用六萬元買斷三年使用權的公關小姐。
目前時髦的男人國外有家。大款的男人家外有家。有錢的男人家外養花。可是華老闆卻在家內養花。這個華老闆與眾不同，他平時深居簡出，生意場上的業務由兒子華財寶代勞，自己在家裡坐鎮指揮。目前公關的重點需要有女人的獻身精神，所以華老闆就高薪招聘了像蒲公英小姐這樣才貌雙全的公關小姐。別看華老闆表面是個慈祥的長輩，背地裡卻是個魔鬼色狼。為了避免夫人的猜疑，他認蒲公英小姐為乾女兒。明的是父女關係，她在眾人面前口口聲聲喊乾爹。這個農婦出身的華夫人，膝下無女，聽蒲公英嬌滴滴地喊乾媽，反而對她愛護有加。說白了蒲公英不過是華老闆手中的一朵交際花，與其說是獻給貴客的一朵鮮花，倒不如說是獻給貴客的一道點心。今天王老大光臨，他就捧出蒲公英這朵含苞待放的「紅石榴」獻給王思熊。王思熊呢，當然高興。在沒有客人的時候，華老闆也自己享受享受。可憐的蒲公英小姐從小死了爹娘，帶著比他小三歲的弟弟靠吃百家飯長大。弟弟考上大學，為了湊足學費，聽人家說到華家公司打工，可以先預支三年的工錢。善良的姐姐不知華府的深淺，為了供弟弟上學，跳進了這個龍潭虎穴。訂立了三年的僱用工合同，實際上是一張賣身契。從此，蒲公英成了華府籠中之鳥，甕中之鱉。想逃也逃不了，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好咬緊牙關忍著。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禱，希望弟弟大學畢業找個好工作，自己心中再苦再累也得忍著。古有陳三兩賣身供弟弟求學，已成為戲劇上的歷史故事。殊不知今天也有這樣的姐姐，真是可敬可悲。陳三兩的弟弟一做官就貪贓枉法，但願蒲公英的弟弟不要辜負姐姐的一片苦心。
蒲公英雖然淪落為娼，但她的心還是善良的。客人來了她只好強打歡笑，逢場作戲。在背地裡她是忍著眼淚往肚子裡咽，有時實在憋不住了，就一個人跑到海邊大哭一場。她的哭聲使海鷗為之動情，小鳥為之落淚。
王老大盯著蒲公英水蜜桃似的臉蛋，伸出那雙白晰而乾癟得像狼爪子似的手去抓蒲公英的玉手，意欲拉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聞聞芳身。蒲公英根據自己職業的要求，扭動著輕盈纖細的腰，正像春風吹動蒲公英花朵一樣，輕輕地飄起來。又如一隻翩翩起舞的玉蝴蝶撲過去摟住王老大的脖子，故作撒嬌地在他的臉頰上深深地一吻。說：「王老大，我能討您喜歡嗎？」
「夠味！但不知道你的真功夫怎麼樣？」王老大摟著她的腰，哈哈地大笑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電視台記者進來，蒲公英才自覺地站到一邊去了。
華老闆說：「記者同志，你忙什麼？讓王老大先喝杯茶，等會兒坐我的快艇去海邊工地上檢查工作，有你錄像的時候。」
「走，」王思熊起來往外走，「不要忘了我們是來抗台救災的。領導幹部嘛，要深入第一線，到群眾中去。」
華老闆帶頭，領他們來到碼頭，這時海邊的風力已經增加到八九級，驚濤拍岸，響聲震天。快艇雖然被纜繩牢牢地拴住，但仍然隨著浪頭在顛簸搖晃。王老大見此情景，望而生畏，雙腿發軟。華老闆善解其意，說：「記者同志，就讓王老大站在碼頭邊上錄像，以海面上的驚濤駭浪作背景陪襯，足以說明領導幹部深入海邊抗台第一線。」
記者在碼頭上錄像完畢，又乘華老闆的皇冠轎車來到南峰嶺南岸的大堤邊。這次王老大下定決心，冒雨走出轎車，走到大堤上，從群眾手中搶過一把鐵掀幹起來。記者連忙搶拍鏡頭，不到10分鐘錄像完畢。記者立即返回城裡製片，當天晚上青山縣電視台晚間新聞報道：王思熊縣長親自帶領機關50多名幹部奔赴東礁半島抗台第一線，與人民群眾同勞動，同艱苦，同患難。在王縣長的帶頭和鼓舞下，當地村民萬眾一心，通過十幾個小時的奮戰，在颱風登陸以前排除了一切隱患，現在正等待著11號颱風的考驗。這就是人民公僕的光輝形象。王縣長親自掛帥來到最危險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的確給全縣人民以極大的教育和鼓舞。
為10分鐘錄像而勞動的王老大衣衫已經全部濕透，於是來到華家綜合樓高級客房香湯沐浴。蒲公英只穿三點式幫其擦背搓澡，浴後換上嶄新的真絲襯衫。華老闆一家人就陪王思熊搓麻將。華老闆早已交待過夫人和兒子，陪同政府官員打麻將，不許贏，只許輸，輸得越多越好。一個下午打下來，王老大贏了十萬八千元。華夫人奉承地誇道：「王老大你是大貴人，貴人降臨我華家卑捨，必定為我們華家消災發財。」
這時，服務員來請王老大赴宴。在華家一等的迎客廳裡，就是華家夫妻、父子、王思熊、蒲公英小姐等五人。蒲公英就像一隻花蝴蝶一樣在王思熊的身邊飛來飛去，她不停地打情賣俏，獻媚獻笑。王思熊喜歡喝萬年春酒中加京豐液。
正是：一壺斟下春盈雙眸，七杯飲來風騷兩腋。
酒醉菜飽以後，蒲公英就扶著王老大瀟灑在燈光昏暗的舞池裡，她使盡了全身解數，博得了王老大的歡心。
這個華來旺，真不愧為是隨機應變的高手，文革時期靠投機鑽營起家，當上東礁村革委會主任以後，不久就爬上了郎山人民公社革委會副主任的地位。文革結束以後，他又向揭批查工作隊揭發了公社書記的問題。自己向工作隊表示，一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雖然從公社革委會副主任的位置上滾下來，卻又在鄉鎮企業辦公室裡找到了一個位置，從此又做起掌管鄉鎮企業的工作。後來他停薪留職，自己辦起了公司，成為東礁村第一個萬元戶。
這個華來旺做起生意來，件件精通，手段超群。等到改革開放的時機一到，華來旺重操故技，合法的，違法亂紀的，只要能賺錢，什麼生意都做。這裡又是偏遠的天涯海角，天高皇帝遠，上級領導管不著，所以用不了幾年時間就發了大財，成為東礁半島上的百萬首富。
這時颱風已經登陸，室外天昏地黑，驚濤駭浪。室內燈光昏暗，「淫花」怒放。翻開中國成語詞典，只有同床異夢之詞，卻沒有「同車異路」之說。但在現實生活中卻有同車異路之事。你看，50多名機關幹部與王思熊縣長坐同一輛汽車，為抗台救災而來；
一邊在暴風雨中拚搏，一邊正在酒宴上乾杯。
一邊出生入死抗洪水，一邊醉生夢死戲女人。
一邊甘灑熱血為人民，一邊名利雙收為功名。
他們本是同車而來，走的卻是人生不同之路。
這不是「同車異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