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英雄 反腐勇士入冤獄 第4章 患難之中見真情(14-15頁)
    第4章 患難之中見真情

    在看守所的會客室裡,牛大勇送走鍾老師和杭天以後,又回到監獄裡。親人和工友這樣關心他,理解他,就像一股暖流充遍全身。牛大勇心想,我無故遭受迫害,只有保持強壯的身體,才有充沛的精力,與權勢者鬥爭到底。於是,牛大勇坐在地板上,把小鍾海交給他的尼龍袋打開,擰開白酒瓶蓋,左手拿著酒瓶,右手抓起一隻雞腿,不到一刻鐘,就把一瓶三門醇白酒和燒雞吃得一乾二淨。一會兒酒勁湧上心頭,牛大勇已有七分醉意,躺在地板上握緊拳頭,有意識地往地面上狠狠地砸了幾下拳頭,自言自語地說:「走著瞧吧,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躺在地板上,牛大勇又想起了童年的往事:自己四十年代中期出生在蘇北農村牛家莊一個革命軍人的家庭,二歲時母親被日本鬼子殺害,從小跟隨奶奶受盡了人間的苦難,八歲時跟隨父親牛仲馬和繼母馮小丫來到青山縣郎山鄉東礁村落戶。當年父親是解放青龍鎮的解放軍營長,解放後轉業,任青龍鎮鎮長兼鎮黨委書記。那是1959年,在一次縣委擴大會議上,父親提出批評「大躍進」是瞎指揮錯誤的反對意見。一個月以後就被打成右傾機會主義分子,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削職為民,只保留黨籍,回東礁村勞動反省。」

    父親回到東礁半島勞動以後,即趕上連續三年全國困難時期,全國性的鬧災荒,東礁半島這個魚米之鄉也不例外,大批的老人被餓死,牛大勇的奶奶也在這個時期餓死。父親在戰爭年代留下的創傷復發,兩腿關節嚴重發炎,疼痛難忍,由於沒有及時治療,成為瘸子,失去了勞動能力,家庭生活處於極其困難的狀態。為了給父母減輕負擔,從上初一開始,牛大勇走勤工儉學之路。

    那是1960年正月初二清晨,屋上的積雪還沒有化盡,河裡結滿了厚厚的一層冰,房簷下掛著一排排冰茬子,牛大勇和洪海霞同學,光著腳丫子,穿著草鞋,扛起竹槓,套上柴繩,帶上家中僅有的幾斤大米,向青龍嶺峽谷出發了。他們要憑自己瘦小的身軀,堅強的意志,走勤工儉學之路。

    上午8點多鐘,他們來到了青龍嶺峽谷,狂風呼嘯著捲起山崖上的積雪,紛紛揚揚地落在他們的脖子裡,寒冷刺骨。越冷,他們就越使勁地砍柴,一會兒便熱血沸騰了,飛濺的雪花落在身上倒覺得涼爽舒服了。不到兩個時辰,他們砍夠了一擔柴,就挑到青龍鎮中學的操場邊堆放起來。一個星期以後,他們的體力漸漸地支持不住了。嘴唇裂開了,腳底磨出了血泡,肩膀壓腫了,手心扎滿了荊棘。每走一步路,都感到十分困難。每舉一次刀都好像舉千斤石一樣吃力。為了能繼續上學,再苦再累牛大勇和洪海霞都挺過來了。 他們通過自己的努力,攢夠了一學期的費用,本想堅持把初中讀畢業。

    可是好景不長,到了1961年青黃不接的時候,牛大勇家裡完全斷糧了。由於長期食用瓜、菜、代,(野菜、蕃薯籐、莊稼秸稈等),因營養不良,母親馮小丫的浮腫病進一步惡化。父親受到政治和飢餓的雙重打擊,從此病倒不起,全家生活陷入極其貧困的狀態。在這種狀況下,牛大勇只好含著眼淚,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青龍鎮中學回家務農。

    鍾阿公回到家裡,鍾山姑把早已做好的飯菜端上桌子,給爸爸先盛一碗:「爸爸,您別難過了,先吃飯吧!」

    「你們先吃吧,我心裡憋得慌,一點胃口也沒有。」鍾阿公拿起飯碗又放下,怎麼也吃不下,乾脆就坐到一邊的籐椅上發呆。鍾山姑又給爸爸沏了一杯茶,勸道:「爸爸,您別生氣,自己保重身體要緊,大勇哥的事情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的。」

    「等到真相大白,不知要吃幾年眼前虧。我被錯劃成「右派分子」,這頂帽子一戴就二十多年。大勇不能重蹈我的覆轍。」

    鍾老師為牛大勇的不幸遭遇氣得吃不下飯,坐在籐椅上又回憶起往事。

    那是二十世紀五十年代,自己在東礁小學任教時,就知道牛大勇從小好學上進、生活儉樸,是一個既懂事又講情義的好孩子。

    記得自己在整風運動中被錯劃成右派分子,開除教籍,被遣送到青龍嶺林場勞動改造。

    過了一年後的暑假,七月的一天,牛大勇和洪海霞二個同學,起了一個大早,帶上當地有名的點心青團餅,徒步來到青龍嶺林場看望他們敬愛的鍾老師。

    牛大勇他們整整走了一天,傍晚時分到了青龍嶺林場,找到了鍾老師。鍾老師十分驚訝地說:「洪海霞同學,牛大勇同學,東礁村離這裡這麼多路,你們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牛大勇說:「鍾老師,我們兩人是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自從您離開學校以後,同學們都很想念您,我們兩人代表全校同學到這裡看望您。鍾老師,您好嗎?」

    鍾老師感動得熱淚盈眶,連聲說:「好,好,好,感謝你們這樣關心我,感謝全校同學這樣關心我。東礁村到這裡一百多華里,你們真不簡單,徒步走到這裡。累壞了吧。」

    「不累,不累,為了能見到您,我們一點也不覺得累。」

    「快坐下歇一會,喝杯清山泉,解解渴。」

    洪海霞說:「鍾老師您在林場勞動苦嗎?您受得了嗎?」

    鍾老師說「不苦,不苦。林場的領導對我不錯,重活累活也不讓我干。一年來在這裡就是出去看看山林,打掃打掃衛生。你們看,我都養胖了。」

    牛大勇還是不放心地問:「他們不會對您體罰之類的虐待吧?」

    「不會,不會。這裡的場長和職工都很尊重我,每週一、三、五晚上還讓我給職工上文化課。大家都熱情地稱呼我鍾老師。」

    「那就好,那就好!看到您,我們就放心了。」

    於是,鍾老師就領著洪海霞,牛大勇到山崗上看風景。看完山景回來,這時太陽已經下山,西邊山崗上翻起了一團團漆黑的雷雨雲,雷電在不停地閃亮,雷聲在不斷地作響,黑雲在翻滾,山風在呼嘯,樹枝在搖晃。鍾老師觸景生情。念道:「樹欲靜來風不止,山雨欲來風滿樓。」

    晚上鍾老師拿出最好的山珍野味招待他們。林場職工也來看望他們。讚揚他們年紀輕輕這麼懂事,這麼動感情,徒步一百多華里走到這裡看望被打成右派的鍾老師。

    第二天一早,鍾老師送他們下山,一路上師生之間有說不完的話。鍾老師送他們到離林場最近的一個汽車站,給他們買了汽車票,讓他們坐汽車先回到青龍鎮,再乘船回到東礁村。

    從此一別十多年以後,他們師生才有機會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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