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奭搖頭:「真是頭髮長見識短!此事關乎番國邦交,你以為那麼容易推脫得了?這烏桓雖小,朕慮的是它與夫余、肅慎、挹婁、高句麗、鮮卑等遙相呼應、亦敵亦友。假如拒絕和親,烏力屠必會惱羞成怒,極有可能糾合這些鄰國一起作亂。這樣的話,我北方邊境勢必軍情告急。自朕登基一來,我大漢年年遭災,國庫空虛,豈敢言兵?其實和親也算是當前不戰而戰的法子,只是這和親的人,才是讓朕真正頭疼的事兒!」
傅瑤琴趕忙起身替他揉著兩太陽,點頭道:「這倒也是!如今館陶長公主已經適人多年,陛下身邊只有一個敬武長公主。只是她又是那樣一種情況,陛下又怎捨得叫她去受北地的風寒?」
劉奭又長歎一聲:「唉,這些朕又何嘗不知?正因此事,今日朝會才一拖再拖,臨了還是議而未決。朕被吵鬧了一天,如今乏透了,哪裡也懶怠走動,今晚就歇在你這裡吧!」
許是白日的確累了,劉奭睡得很沉,早朝時辰已到,他還沒有像往常一樣自然醒來。
倒是傅瑤琴聽得殿外盡量壓低的吵雜聲與往日有些不同,就先打發個宮女出去問明情況,自己柔聲喚劉奭起來。
劉奭濃睡初醒,正在怔忪,卻見那宮女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急赤白臉地稟告說:敬武長公主薨逝了!
卻說這位敬武長公主乃是劉奭一母同胞的親妹,生母許皇后正是在生下她之後沒幾日便被女侍醫淳於衍鴆殺,故而她還在襁褓中就交由後來入主椒房殿的王皇后負責撫養。
這位從未見過親母真容的公主雖然身份貴重,然則稟性柔弱,在宮中一向安分守拙,少言寡語。
駙馬郭頤因病早逝,劉奭身為她唯一的嫡親長兄,憐她孤獨無依,對她更加疼愛憐惜,正想著忙完這一陣子好好替她再物色一位合適的駙馬。
誰知她竟然這麼靜悄悄地吞金而逝了!
榻上單薄的屍身早已冰涼,可劉奭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她芳魂已遠。那與她生前毫無二致的面色更是讓劉奭痛心疾首:說到底都怪他這個做皇兄的無能,竟逼得一向怯懦的弱妹以如此慘烈的方式來抗議命運的不公!
痛定思痛,劉奭突然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劈手拖過跪在最近旁的一個女侍,紅著眼睛吼道:「你說,是誰把和親的消息傳到公主府的?」
那女侍被他提在手裡,動也不敢動,渾身抖得篩糠一般,連話都說不清,含糊一聲「奴婢不知道」,再無下文。
劉奭低頭看時,原來她已經被嚇得暈死過去了。
劉奭將女侍丟在地上,又要故技重施,卻聽緊隨其右的中書令弘恭插言:「陛下,像您這樣追問問題,是不可能找到答案的。有道是人多嘴雜,誰能說得清究竟是哪一個?就算勉強指正,也難辨真偽,未免又出冤獄。」
竟然有人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說出逆龍鱗的話,劉奭自然大怒:「依你之見,為了避免冤獄就該息事寧人,讓惡人逍遙法外才好?你既有這樣的說法,倒讓朕懷疑你與此事脫不了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