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英千秋的叮囑顯然在未央身上沒起到什麼作用。直到夜幕即將覆蓋整個於微山,未央才步履匆匆地回到石屋。
看到師父等在門口,她就將手中的袋子向前一遞,得意的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疲累:「師父,我今日大有收穫,抓到一條腹鏈蛇和黑眉蝮蛇。只是都不算大,不知藥性如何?」
英千秋在接袋子時碰到未央冰涼的手指,心知有異,迅速搭上她的手腕,只用一診就心知肚明,急忙問道:「你受傷了?覺得怎樣?」
未央並不回答師父的提問,只是伸頭向屋裡去看。
英千秋猜到她的心思,放下她的手腕說:「他還在溪邊,你不用擔心!」
未央這才放鬆地舒一口氣:「沒想到那條腹鏈蛇如此狡猾。我一打開布袋,它就冷不防竄起來咬了我一口。不過師父只管放心,我已經及時服下祛毒的藥,擠完毒血又敷了外用藥膏,沒什麼大礙。只是現在還有點噁心難受,休息一晚應該就沒事了!」頓了一下又說,「我這就去溪邊帶他回來,有勞師父在此稍等。我臉色不好,就不進屋了,明早再來!」
一夜無話。未央知道師父雖然嘴上不說,心中必然十分為她擔心,所以侵晨即起,用過早飯後更覺神清氣爽,高高興興地上了山。
英千秋看她容光煥發,知她無事,這才放心離開。未央目送師父下山後,看到那少年早已獨坐在溪邊的白石上,為他的彆扭性子暗暗一笑,帶著劍輕快地走到溪邊,遠遠打聲招呼「你早」,拔出寶劍就準備練習。
她這邊剛擺好起勢的姿勢,那漠視一切的少年卻在此時出乎意料地回了一聲「你早」,叫她不由驚喜地叫道:「你終於肯講話了?我還以為你打算一輩子不理我呢!」
一絲紅暈在那少年白皙的臉上慢慢顯現,好一會兒他才用異樣的腔調吞吞吐吐地說:「未央……你的名字……很好聽!」
自從來到這遠離京城的陽樂縣,最初的幾天新鮮勁兒過去,未央便開始相思成災,無邊的寂寞也隨之而來。在她看來,外祖父家中既無同齡的少年人,當地的年輕人又舉止粗俗,且都說著一口難聽的北地方言,怎麼看都不是良朋益友,所以她寧可每日獨來獨往,不與他人相交。
可是眼前這個「撿」回來的少年卻是不一樣的。他的天人之姿、他的身世之謎、他的濃睫下失明的雙目、他的孤獨冷清的沉性格,無一不深深吸引著未央的注意,叫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對他好、想要不遺餘力去幫助他、想要聽到他的一聲回應、想要和他談起自己的親人和故交!只有她自己明白,為了今天簡單的「你早」兩個字,她已經等了多長時間!
所以,「你早」之後竟然還有下文,的確叫未央大感意外,她便趕緊接話:「我的名字是我娘起的,我也覺得好聽!」遲疑一下又問,「那……你叫什麼名字,願意告訴我嗎?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可以不說的!」
「我娘喜歡……叫我……嵐,就是……山風的……意思!」似乎生怕說錯了字眼,那少年一開口便吞吞吐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