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君自去歲開始禁足寢宮,與母兄家人隔絕往來,直到今日凌晨才聽聞家族謀逆之事。初聽時她只覺萬念俱灰,一心求死,轉念一想又不敢自專,坐立不安地揣度著那個陰晴不定的天子會如何處置她這個霍氏餘孽:白綾?鴆酒?棄市?凌遲?
後兩種嚴刑在腦海裡一浮現,立刻被她斷然否決:好歹她曾貴為國母,好歹與他一朝夫妻,好歹念她禁在深宮不知情,總要賞她點體面吧!
在生不如死的忐忑不安中,她終於等來了那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宣讀聖旨:皇后熒惑失道,懷不德,挾毒與母博陸宣成候夫人顯謀欲危太子,無人母之恩,不宜奉宗廟衣服,不可以承天命。嗚呼傷哉!其退避宮,上璽綬有司。
伏跪在地恭聽完最後的「欽此」兩字,雙手高舉接過黃綾,霍成君聽到一個完全不屬於自己的聲音呆板地響起:「罪奴霍成君叩謝陛下恩典!陛下千秋萬歲,長命無疾!」
只需盞茶功夫,霍成君就得以離開禁錮她身心四年的椒房殿,移居廢棄多年的昭台宮。當隨侍的小宮女替她推開蛛絲盈窗的殿門,霍成君迫不及待地幾步跨到空曠破敗的大殿中央。仰首望向年久失修的屋樑,她想大笑,她想高歌,她想起舞,她想做一切代表自由的快事!
從此以後她將不再環珮叮噹,也不必笑臉迎人,既然她已無慾無求,無牽無掛,她便不必愛,也就沒了恨。這裡是她的天地,她一個人的宮,不會有誰來這裡打攪一個廢後的清淨,更不會有粉桃綠柳前來沾染她的晦氣……
千萬種想法聚到心頭,結果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在心中苦笑道:母親大人,您機關算盡為女兒爭來後位,恐怕從來沒想過,正如他所說,覬覦本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遲早會付出慘重的代價;而您更不會想到的是,這冷宮的歲月會是女兒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年僅二十三歲的廢後霍成君並沒有如願在冷宮終老。在十幾年後孝宣帝駕崩的當天,她被新帝遷往雲林館,七日後在那裡自縊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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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小姐……未央小姐……你躲到哪裡去了,趕緊出來……再不出來我就去稟告夫人了……」芳草茵茵的花園小徑上,一個十歲出頭模樣的丫頭皺著眉頭左顧右盼地尋找,想是找的時間久了,話音裡帶上了明顯的焦急和威脅!
聽著「呱嗒呱嗒」的木屐聲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花架下捂嘴偷笑的小姑娘急忙蹦出來,一邊扑打身上的草莖一邊連笑帶抱怨:「真是,每次找不到我都使這一招兒!小苗姐姐,我在這裡呢,我不躲了,你可千萬別告訴夫人哦!」
小苗風一般刮過來,一把將小姑娘抱在懷裡,一邊急急忙忙往回走,一邊氣喘吁吁地說:「小祖宗,別再鬧了。說好只能玩半個時辰的,你又說話不算數,以後不會再聽你的了!趕緊跟奴婢回去,夫人特別叮囑過,叫咱們今天只能呆在屋子裡,不許在府裡閒逛,尤其不許到花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