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皇上請來的藥師?叫什麼名字?」皇妃板著臉,淡淡問道。
「微素參見皇妃。」織更皺著眉躬身行禮,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雖然厭惡尊卑之分,可皇宮的禮數一定要遵守。
「咳咳——不用多禮,上前診病吧。」皇妃在女官的攙扶下坐起,輕輕說著。
織更站起身子,低頭上前,神識一轉,認真為皇妃診治起來。
越探測皇妃的身體,織更越是心驚,這位養尊處優的皇妃身子明明已經垮掉了,五臟六腑全身經脈,都喪失了活力!她是如何活下來的,她現在還能說話做事,簡直就是奇跡……
「怎麼了,本宮的病可有大礙?」皇妃收了手腕,輕笑著問道。
織更抬頭問:「敢問皇妃,您是否覺得四肢冰冷,渾身乏力,頭痛胸悶,睡眠不穩?這些症狀是否已經持續了兩個月以上?」
皇妃眼中閃現出光芒,神色一凜,忙抓住織更的手:「微素,本宮的病的確像你說的一樣,一點都不差!你還是第一個能這麼清楚的說出本宮症狀的藥師,這到底是怎麼了!」
織更心中一緊,皇妃的病已經拖了兩個月以上,命果然是快要到盡頭了……
口中卻輕輕笑著安慰道:「皇妃先別急,我只是從脈象中猜測了一番罷了,你的病並沒有什麼。您吉人自有天相,雖然暫時有恙,卻一定能逢凶化吉,轉危為安。」
織更低下頭,顯得有些羞澀的說:「微素現在就為皇妃開些補藥,雖然我的本領不一定及的上宮中的御用藥師,可為皇妃調理身子,微素還能盡些微薄之力,皇妃儘管放寬心,不會有問題的。」
她心中一陣陣歎息,宮中的藥師又怎麼會察覺不出皇妃已經是強弩之末,他們不實話實說,那她自然也不會往槍口上撞。讓病人保持良好的心理狀態,也是醫者的天職。
更何況皇妃的身體雖然診治看來,是快要不行了,可皇妃的精神卻沒那麼差,不是說皇族是神族後裔麼?宮中真有什麼秘法也不一定!她何苦對這位楚楚可憐的皇妃說出惡言。
「好孩子,你這話真是惹人喜歡。」皇妃拍拍織更的手,剛剛說出她的症狀,她就已經對織更信了七分,這會織更又說她的病沒有問題,皇妃心裡已經完全放心了。
她拉著織更坐下,長歎著說,「本宮身邊就缺少你這樣醫術高超的人,既然難得進宮來診病了,你就先陪本宮聊聊天吧!躺在床上這麼久,本宮真是悶了。」
織更羞澀的笑,將一個沒見識,沒眼力的羞怯少女演繹的惟妙惟肖,時而裝作傻傻愚笨狀,說出許多可笑至極的話,有時呆呆的誇獎皇妃,一臉誠懇的把她捧上了天,更是讓皇妃神色慢慢放鬆。
不消一會,皇妃就露出了歡愉欣然的神色,拉著她閒話聊天,問起宮外的事情,問起她的身世,問起自己的病情,一點架子都沒有。
兩人正聊得起勁,皇妃的笑聲不斷傳來,忽然一名黃衣宮女進來傳話:「叩見皇妃,大殿下在外求見。」
「澄兒?哦,又到他來請安的時間了!快請他進來!」皇妃臉上一愣,釋然一笑,急忙宣自己的兒子進屋。
織更神情一滯,千水澄,他怎麼也在皇宮裡?
織更從皇妃手裡不著痕跡的的輕輕抽出手來,恭敬的說:「皇妃,大殿下到來,一定是有要事與您商談,微素還是迴避一下吧……」
皇妃輕笑著:「不用,你這孩子乖巧可愛,本宮還要多和你聊聊呢,澄兒每日都來請安,今日也沒有什麼要緊事,也讓他見見你,他知道你是為我診療的藥師,一定也會對你重謝的。」
「皇妃,微素並不是為了得到謝禮而來,我此行只為皇妃診治,萬事以皇妃身體為重。請容微素退避到簾幕後面,不打擾皇妃與大殿下的會面。」織更垂下眼眸,認真請求道。
她雖然自信,以她現在的容貌賀聲音,一定不會有人認出她是狄織更,可她卻完全不想看到千水澄,在斗者大賽時,她幾乎與他決裂,今生今世,她算是與千水澄和千山傲結下解不開的梁子了。
皇妃見織更堅持,只好點點頭,讓她退到簾幕之後,宮女急忙出門傳話,請大殿下進來。
「兒臣參見母妃!」千水澄一身松花色長袍,外罩碧藍紗衣,劍眉星目,意氣風發,走進屋內行禮拜道。
「澄兒快請起!」皇妃慈愛的看著千山傲,招手讓他坐到身側,溫柔的說,「哪裡用得著每天都來母妃這裡,你的心意母妃都知道,可有這個時間,你跟在你父皇身旁聆聽教誨就好,日日給母妃請安做什麼?母妃正病著,小心過了病氣給你……」
千水澄看著慈愛的皇妃,也溫柔的笑著,湊上前來道:「母妃生病,兒臣若是再不上前盡孝,不是枉費母妃一直疼兒臣了麼……」
「你這孩子……」皇妃握著千水澄的手,心情大好,與他輕輕談論起各種事情來。
千水澄言笑晏晏的依偎在皇妃身旁,被皇妃一陣問候,他也說著一些討好關懷的話語,惹得皇妃不停高興微笑,連她病態孱弱的臉色都變得紅潤起來。
一時之間,屋內母慈子孝,一派祥和場景。
「澄兒,你陪母妃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也該說說,來找母妃是什麼事情了吧?」皇妃聊夠了,臉上收了笑容,認真看向千水澄,「你雖然對母妃言笑輕鬆,眼中卻一直沒有放鬆,不斷閃現緊張遲疑的神色,澄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織更立在帷幔裡面,眼中也是精光一閃。
這個女人能爬到皇妃之位,果然是不簡單!
織更的視力聽力已經極致的出眾,透過帷幔看向千水澄,也不過堪堪認出他的那點異常。千水澄的慌亂之色隱藏的極其出色,皇妃的病痛會大大削減她的感查力,卻還是能把自己兒子的任何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是她太關愛千水澄,還是她就是一個洞察秋毫的高手?
千水澄聞言一怔,呆了片刻後,咧嘴苦笑:「母妃,什麼都瞞不過您……」
「既然瞞不過,你還不快說」皇妃道。
「是……是情珊……」千水澄垂下頭來,聲音吶吶的說,「因為上午的事情,情珊對二皇弟求婚不成,剛剛傳來消息,說她割腕自絕,幸好被宮女發現的及時……」
織更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情珊這個跋扈郡主,向千山傲這個無敵惡人求婚?而且還被拒絕?
皇宮秘史倒真是精彩萬分,一齣好戲呢!
認真算起來,她恨死了千山傲,卻也極其厭惡情珊,這兩個可惡的人若是結合,才叫做破鍋配爛蓋,歪瓜和裂棗!等她去殺千山傲時,也能順手讓一直找她麻煩的情珊吃個苦頭!
「母妃別急,情珊已經上過藥休息了,聽藥師說,傷口並不深,沒有什麼大礙。」千水澄忙解釋,「情珊這樣做本就不對,母妃也在養傷,上午就因為情珊,母妃大怒了一陣,兒臣本就不該拿這種事讓母妃操心,可誰知還是露了行跡……讓母妃擔憂了……」
「珊兒沒事就好。」皇妃臉上微微鬆動了些,臉色卻還是不好,「她身旁的婢女都是幹什麼的,連郡主都照顧不好,讓她這樣不愛惜自己!現在誰在珊兒身旁的,能讓珊兒聽話吃藥療傷麼?」
千水澄忙回答道:「母妃放心,現在二皇弟陪在她身邊,情珊很順從的讓藥師診治,情況已經穩定了。」
皇妃歎了口氣,「哎,珊兒一向得母妃和你父皇的寵愛,有些不知分寸,她對你二皇弟存了愛慕之心,可你二皇弟卻並無此意,讓母妃怎麼能放心呢……上午珊兒在紅湖閣,當著母妃和你父皇,你還有你二皇弟的面請求指婚,被你二皇弟直接拒絕,珊兒失了面子,感情受挫,母妃就在擔心她能不能想開,誰想到她竟然會想要自絕性命……」
「母妃,您和父皇對珊兒的寵愛,她也都銘記於心,今天只不過是一時衝動,才做出這樣的錯事,兒臣與二皇弟都會開導教育她,以後再也不會這樣,讓您和父皇都擔憂操心。」千水澄柔聲勸解,輕輕拍著皇妃的後背,為她舒氣解乏。
「希望珊兒自己能領悟母妃的苦心,你二皇弟既然無意,她再多愛慕又有什麼用?」皇妃搖頭,「母妃是走不動了,她那裡就托付給你照顧。恰好你父皇從宮外找了位極好的藥師,母妃就派她去為珊兒診治一番,她若說沒事,母妃才會安心。」
對千水澄說完,皇妃向織更站立的地方招手:「微素,本宮派你隨大殿下前往情珊郡主所住的紅湖閣,為郡主療傷,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