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朔頓時閉嘴,乖乖坐在一旁,不敢再多說一句。
織更看著凌朔明明有萬千話語要講,卻拚命抑制不發一言的樣子,心裡既好笑又欣慰。凌朔畢竟是受過苦的孩子,即使一時改不掉調皮貪玩的習慣,可他卻能認真的聽從吩咐,努力去嘗試改過,他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男孩子,能做到這點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織更微微一笑,轉頭看向屋內的佈置,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逐路的白字房,果然比青字房大上許多,房間內的設施之類也是比她房內高上一等,可這裡的擺設裝飾卻完全比不上蔚夜嶺在雙江學院的佈置,屋內的陳設雖然也是華貴,卻沒有那樣精心挑選後的精緻雅觀。
不知道是蔚學長他在逐路是故意收斂了家財,還是在這裡整日疲勞修煉,沒有在意屋內佈置,連看門的小廝都比在雙江時輕浮大意,看樣子,蔚學長確實因為在逐路壓力巨大,而對家裡的事情沒有那麼用心了。
織更與凌朔一直等了十幾分鐘,婢女前來給兩人添了好幾次茶,送上好幾樣時令水果,卻一直不見蔚夜嶺的人影。她輕聲詢問了侍女,也沒有得到什麼正面回答。
織更心裡開始懷疑起來,知道是她來了,蔚夜嶺一定是會高興的迎接熱情招待的,怎麼會冷落她讓她在這裡苦苦等候?小廝婢女的神色也有些奇怪,見到她來了,怎麼都一個個不對勁起來……
「阿更,凌朔,你們來了!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們久等了!」蔚夜嶺低沉悅耳的聲音終於在帷幔後面響起,他一把打起珠簾,快步的走上前來,一臉抱歉的說道。
「沒關係,剛才在做什麼呢,沒有預約就前來,我沒有打擾你吧?」織更看著蔚夜嶺,他還是神色溫柔眼神灼熱,並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這讓她想到其他方面,莫非蔚學長剛才在忙,一時不方面露面?
「沒什麼,只是剛剛在閉關修煉,耽誤了一點時間。」蔚夜嶺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沒辦法達到你這樣的實力,可也不想拉得太遠……」
「果然是打擾蔚學長修煉了麼,是我考慮不周,做了錯事呢……」織更這才感到自己忙中出錯,她著急著想要問蔚夜嶺事情,卻沒有把他有沒有空考慮在內。從她離開天決山回到學校聚會那天,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見到蔚夜嶺的人影,由此可見他是多麼認真的在閉關修行,卻被她匆忙到來打斷了……
「阿更,你千萬不要自責,如果你來找我也算打擾的話,那我無時無刻不在期待你的「打擾」,修煉暫停又有什麼關係,能讓你來找我的事一定是非常重要,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出來見你!」蔚夜嶺毫不在意,反而安慰起織更來。
「你這樣,豈不是讓我更加愧疚了……」織更低頭歎息,她怎麼忽然覺得自己很像「窩裡橫」,面對千山傲這種打不過的人權勢之人就畢恭畢敬,可面對蔚夜嶺這位對她千好萬好的學長就各種欺壓,可她的實力她的威嚴不該用在關心愛護她的人身上,她的狂傲不馴也該收斂一下了吧……
「少主,您別忘了正事哦!」炎羽在火炎墜中低聲提醒織更道,要緊的事情還是必須要做的,少主不能因為愧疚而忘記了詢問他實情。
「今天是我失禮,改日我一定好好道歉!只是現在……蔚學長,你能否跟我出門一趟?」織更整理了下思緒,在炎羽的提醒下收起了所有的慚愧,嚴肅說道。炎羽提醒的正是時候,下午就是結果揭曉的時刻,此時該抓緊的是探尋出蔚夜嶺和其他人對兩位皇子的評價,道歉賠禮的事情可以拖一拖,她可以等到為蔚夜嶺煉製好兵械後一併來道歉,此刻正事要緊。
「當然,要去哪裡,還要準備車馬嗎?」蔚夜嶺也嚴肅起來,。
「不用,只是需要你獨自出去,方便嗎?」織更問。
「當然!」蔚夜嶺點頭答應。
織更便帶著蔚夜嶺走出了白字房,凌朔緊緊跟在後面,防備著任何人的跟蹤,他知道少主要找蔚夜嶺說的話機密萬分,會帶他出來是因為信任他,要讓他在一旁警惕防備,望風守衛。
三人一直走了很久,直到炎羽在火炎墜中對織更說可以了,他們才停下。
這裡是偏僻無人鳥獸無跡的逐路最邊角處,雜草叢生樹木紛亂,一點人為的痕跡都沒有,既然連感覺敏銳的炎羽都覺得這裡安全可靠,那應該就徹底沒了問題。
「凌朔,你在這附近把守,有人靠近便吹響哨子,在我沒有趕到之前,盡全力拖住他!」織更遞給凌朔一個昨天煉製好哨子,鄭重其事的認真吩咐他道。
凌朔也極其嚴肅的點頭,摸摸腰間的疾風,身形一躍,跳到遠方把風偵查去了。
織更看著凌朔將他自己的行跡隱藏的像模像樣,也欣慰的笑了笑,看樣子賽總管教導凌朔的不只是鬥氣身手,一些混跡黑暗的必要竅門也沒有遺漏,這樣才是全面發展。望風把守的工作最適合的人選本是炎羽,可她希望炎羽也能聽到蔚夜嶺的評價,為她做個參考;而賽總管忙於生意的事情,這個活只能落在她信任的凌朔頭上了。她本來還擔憂凌朔會不會藏身於暗處守備敵人,見他如此老練嫻熟,也就放了心。
「阿更,你要說什麼,如此謹慎?」蔚夜嶺如臨大敵,一臉精神緊繃的樣子,不解的問。
「蔚學長,在逐路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我想問你一些事情。」織更直視著蔚夜嶺低聲道,「蔚氏應該與皇室有些生意上的來往,我們在雙江學院認識了兩位殿下,相處至今,你對他們有什麼看法嗎?」
「這——阿更,怎麼忽然間問起這個來了?」蔚夜嶺眼中一愣,沒有想到織更費盡周折後要問的會是這件事。
「就當我突發奇想得想問你,不可以嗎?」織更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雖說議論皇族的事情不太妥當,可這裡絕對安全保密,你可以說一些給我做參考嗎?」
織更並沒有想要對蔚夜嶺說出千水澄和千山傲爭奪皇位,參加神子試煉的事情,她對昊然坦白是因為昊然對皇族熟悉,瞭解兩位皇子由來已久的恩怨爭鬥,可一向溫柔和善的蔚夜嶺又怎麼能夠明白千水澄和千山傲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她要的只是蔚夜嶺對兩人的評價,蔚夜嶺並不需要知道她為何要問。
「當然可以,你想知道的要問我的話,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蔚夜嶺滿目溫柔的與織更對視,閉上眼睛思索了片刻。
當他再次睜開雙目時,眼中已經是平靜無波公平認真的神色,他開口說道:「蔚氏與皇族的確有很多生意上的來往,對兩位殿下也有許多側面瞭解,我說的大概只是個人的看法,你聊做參考就是。關於兩位殿下的出身來歷就不再多說,你應該也都知道,我就說說對他們的單獨看法好了。大殿下一向以穩重正直聞名,處理政事勤懇負責,遇事冷靜自持,禮賢下士謙遜溫和,皇上對大殿下器重非常,或許皇上中意的太子只有大殿下一人,別無他選。」
織更默默點頭,千水澄的人品是眾所周知的,蔚夜嶺會這樣認為也沒有錯誤,可他猜測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選竟如此精準!皇上的意圖何止是只認準了千水澄為太子,他根本是可以為了大兒子殺死千山傲,為千水澄除去所有的阻攔!
蔚夜嶺又說:「這些溢美之詞大概無法讓阿更滿意,那我就獻醜說一下我個人的其他想法。大殿下自從入主皇宮,便是被皇上當做未來接班人培養,能有這樣適合皇位的品質或許再自然不過,可除了他顯露出來的勤政愛民外,他自己真是的品質又有哪些呢?大殿下或許會是一位非常適合皇位的人,卻並不是一個適合相交的朋友知己,他用完美的品質包裹住自己的真心,卻看不透他自己的真心呢……」
織更聽的一愣,蔚夜嶺的話點醒了她,難怪她總覺得與千水澄之間隔著什麼,他雖親切有禮,卻無法讓人真心相待,他適合做皇帝,只因為他被當做太子來培養,所有的真實都被打磨乾淨,不留一絲縫隙啊!
「那二殿下呢?」織更追問道,蔚學長果然是世家公子,看問題的確精準透徹,她期待更多讓她驚醒的細節,以此來判斷高下。
「二殿下,他——咳咳!」蔚夜嶺剛要說起,就猛的一陣咳嗽,臉色霎時刷白,病弱不堪。
「學長!」織更忙扶住他,將他的身體負擔在自己肩頭,擔憂的叫道。
「狄織更,你竟敢背叛本王!」一陣掌風忽然凌厲打來,伴隨著狂怒的斥責,來人出手狠毒,招招想致蔚夜嶺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