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是現在。待哀家百年千秋之後,就將你母親與皇上合葬。你可能等到那時?只有那時,才有可以說服眾人的理由,開啟皇陵!」
怎麼也料不到太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慕容白衣不禁動容。這是需要多深的愛啊,才能做到如此無私。
「太后,您……您不責怪臣的無禮?」慕容白衣怎麼也想不到,太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以為她會……
「怎會?哀家說過,若是你願意,也可以叫哀家一聲母后。哀家願意讓你認祖歸宗,正式回歸皇室。並以皇長子的身份,召告天下,接你回宮。」
「太后為何要這樣做?」沒有哪個女人,會大方到將對自己兒子有威脅的人,如此對待。更而且,那個人還是她的夫君與其她女子生下的孩子。
這……
未免太不可思議了。難道,這裡面,真的沒有什麼陰謀麼?還是,她真的可以大方無私偉大到這個地步?
「這麼做,一定需要什麼理由嗎?」太后美麗的臉上保持著優雅的笑,「如果一定要說出個理由來,哀家希望你能在這段時間控制朝中大局,壓下那些意圖謀反,意圖逼宮的官員。並且,讓他們不再反對均恩令,讓他們乖乖接受均恩令。其他,哀家沒有別人要求。如果你能做到這些,哀家又還有什麼好要求的呢?只要東啟的江山仍然是先皇的子嗣手上,這個皇位,是誰坐在上面,又有何區別呢?若真要論起來,你還是皇兒的兄長。若不是……」
說到這兒,太后停了下來,抿了抿唇,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慕容白衣簇起了好看的眉頭,俊美飄逸的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不可能,太后真的沒有別的要求麼?」怎麼會這樣?他決不相信,會這麼簡單。真的只是這麼簡單,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怎麼可能有人無私到這種地步,他不相信,他怎麼也不相信,不相信這是真的。太后,她一定還有別的什麼要求。她一這下還有別的什麼陰謀,一定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為什麼不可能?你不會搶皇兒的江山,不是麼?若是你真的對東啟的江山有野心,早就有所行動了。而你,並沒有。哀家相信你,哀家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為什麼要相信臣?」他不解,他不相信世上真的會有人如此無私。
她,真的只是純粹的,為了東啟的江山不落入他人手中麼?真的只是這麼簡單?
「哀家的心相信你!若是說哀家從未懷疑過你,那是假的。是,哀家曾經確定懷疑過你,甚至想過,若是你對皇兒的皇位造成威脅,哀家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你。但是,是皇兒讓哀家改變了主意。他說他相信你,他說,你是他的兄長。若是哀家敢對你不利,他將永遠不原諒哀家。若是哀家敢傷害你分毫,他將與哀家斷絕母子關係。」
太后露出一絲苦笑,「皇兒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說,若是哀家還不相信你,還是想著如何除掉你,豈不是公開與皇兒做對?如果因為你,而失去一個兒子,哀家更寧願留著你。哪怕,真的是皇兒看走了眼,你真的對他的皇位有威脅,那也只能怪他自己,怪不得別人。如果你真的做出對他不利的事,要怪也只能怪他太過相信你,太過顧念兄弟情誼。皇兒,他真的很重視你這個兄長。」
太后語重深長的說完,朝他微微笑了笑。捧起茶杯,慢慢的喝了口茶。許是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有些口渴罷!又或許,只是為了掩飾她剛才的激動。
聽了太后這一席話,慕容白衣若是說他絲毫沒有被感動,那是騙人的。
他就算再怎麼無情,再怎麼冷心,也不可能絲毫沒有被撼動。太后的這一席話,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慕容亦痕的話,思緒不由漸漸飄遠……
「呵呵,說的多好聽呀。說的你多偉大,一切好像都是我在鬧,是我執著,是我不懂事。」
「你說你不入朝堂,是為了保護我們?哈哈!慕容白衣,哥哥,你好虛偽啊!你只是為了你自己,你只是為了你自己而已。不要說什麼為了保護我們,我聽著都覺得噁心!你若是擔心他人的流言蜚語,根本就沒有必要。朕是皇上,你弟弟是皇上,誰若是敢說,朕就殺了他,封了他們的嘴。你有什麼好怕的呢?所有的壞名聲,不好的,都由我這個皇上弟弟來承受,你說,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南宮煙琴見慕容亦痕情緒有些激動,理智有些失控。心疼的抱緊了他,搖頭道:「亦痕,亦痕……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每年除夕夜,我會想起我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哥哥,你呢?你可有想起你還有兩個遠在宮牆中,血脈相連的弟弟?」
「……」
「沒有,你沒有!若是有,你怎會不回來看我們一眼呢?所有的人都認為我是皇上,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可是,他們不知道,我也想要哥哥回來,我也想像澤弟叫我哥哥,叫我皇兄一樣,叫你一聲哥哥,一聲皇兄。我是皇上,可在褪去皇上這項耀人的光環時,我也只是個普通人。我也會渴望……親情。我也會希望有個哥哥疼愛我,就像我疼愛澤弟一樣疼愛我。」
……
都道帝王最無情,而他,慕容亦痕卻是個卻多情的年輕帝王。
他的皇弟,是個多情的帝王,是個重視兄弟情誼的多情帝王。而,這是做為帝王最不需要的。若是他一味如此仁慈,感性,他……又要如何去與離皇爭這個天下?
慕容白衣俊美的臉上,微微動容。心裡的某根塵封多年的弦,微微振動了下,漾起微微的,細細的漣漪。
「臣定會替皇上守住這江山,直到他回來。」好半天,好半天,他如是說道。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微微的釋然。
這麼多年,該放下了,一切,都該放下了。
雖說不恨,但是,心裡又何曾沒有恨過呢?若是真的不恨,又怎會那麼執拗,不肯認祖歸宗呢?這一切,歸根到底,仍是因為心中有著那個永遠也解不開的結。
或許,那個心結,已經慢慢的解開了。或許,他一直以為沒有存在過心間的恨,其實一直在潛意識裡存在。只是,他執拗的以為,他沒有恨過,不曾恨過。
他,終究只是個凡人。到底是怨過那個人,怨過他,恨過他負了母親。
但是,那些錯,都只是他一個人的錯。他為何執拗的,不肯接受其他人的關心?他知道,澤宇王雖然表面邪魅,在他面前一副冷漠的模樣,其實,他也是關心他的。他,只是在用他特別的方式在關心他罷了。
為何,他要一直拒絕他們?這樣做,無非是傷他們的心,也傷自己的心罷了。何苦,何苦呢?
想通這些,慕容白衣突然覺得,心身都放鬆了。
「如此最好!皇兒他沒有看錯你,沒有看錯你!你會是一個好丞相,你會是一個好兄長。」太后站起身來,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既然心結解開了,可願意聽哀家的,待皇上回朝,選個吉日,認祖歸宗,昭告天下?以皇長子的身份,不是私生子,而是以哀家的皇長子身份認宗歸祖!至於如何向天下人解釋,這件事,就交給哀家來做。」
慕容白衣微微搖頭,抿唇輕笑。「不!臣謝太后恩典。只要皇上需要,臣就不會推卸兄長或臣子的責任。臣會一直輔盡心盡力輔佐皇上,統一天下,治理好這個天下。」
「只要臣在世一日,便為東啟,為皇上效力一日!絕不推辭,全心全意,輔佐皇上!」
「好,好,好!只是……」頓了頓,道:「這樣太委屈你了。這樣做,太委屈你了。孩子……」
她今日前來,是做了最壞的打算。現在,事情能得到如此完美的解決,她自然是歡喜的。只是,這樣一來,她心裡也就生起了愧疚,覺得對不起慕容白衣。
這孩子,真的是個好孩子。皇兒他……沒有看錯他,沒有看錯他這個兄長,他會是一個好兄長。
「不委屈!」慕容白衣一點兒也不在意,笑的清靈飄逸,優雅高貴。「臣能得太后如此厚愛,臣一點兒也不委屈。」
「罷了!既然你如此堅持,哀家也不逼你。若是何時你想回家了,哀家與你的皇弟們,隨時歡迎。」太后說到這兒,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時間不早了,哀家也該回宮了。」
「臣與太后一起回去!」
「好!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