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萬萬不敢如此放肆!」慕容白衣起身,離坐,做勢就要跪下去。「太后就是太后,臣就是臣,自古以來,君臣有別,臣怎敢在太后面前如此放肆,藉故與太后攀親。」
太后起身,扶起他。「白衣,你何故如此緊張?哀家很喜歡你,更而且,你與皇上差不多大,你叫哀家一聲母后,又怎會是放肆?」
聽到太后這話,一直在花廳裡候著的郭子棋心中一陣顫悚。慢慢的,不可置信的看著太后。她到底是沒有提起主子貴為皇長子的身份,太后,她終究是不願接納主子麼?又或者,太后是想趁皇上與澤宇王都不在帝都,想要秘密處決主子?
太后今天前來明月谷,究竟是為了什麼?她,意欲為何?
如今朝堂槓起內亂,朝臣百官逼迫太后表態,選出新君。太后,難道想在這個時候,做出對主子不利的事麼?若是太后真的這樣做,那就是真的太不明智。
「臣不敢!」慕容白衣沒有執拗的繼續跪下去,但是,語氣卻是極其恭敬的。
「罷!罷!罷!既然如此,哀家也不逼你。」太后語氣裡帶了些許惆悵,「白衣怕是還在心裡怪責哀家的狠心罷!怪責哀家搶了你的父皇,搶了原本應該屬於你母親的地位。可……誰又真正理解過哀家呢?」
「太后,您言重了。」
「哀家當年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嫁給了仍是太子的先皇,若是當時哀家知道先皇心中早已住進別的女子,哀家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嫁給他的。就算是會惹怒父親,就算是會因此遭遇滅族之災,哀家也會義無反顧的成全你的母親與先皇。若是當時知情,哀家決不會在知情的情況下,奪人所愛,嫁給一個心有所屬,心不在哀家身上的男子。」
太后美麗的臉上,浮現一絲痛楚。她是那樣驕傲,心高氣傲的一個女子,若是在知情的情況下,她就算是死,也不會嫁給一個心有所屬的男子。她要的是一個全心全意,一心一意愛她的男子,哪怕那人,只是一個平凡的凡夫俗子,只要她喜歡,只人他愛她,只要他們是兩情相悅,她也一樣會毫無怨言的選擇那個全心全意愛她的男子。
只是,命運弄人。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當時的皇上選中,成為了人人艷羨的太子妃,嫁給了那個心有所屬的男子。苦的是她,痛的也是她。一輩子,都活在一個未曾謀面的女子的陰影下。成為她的替身!做一個有苦難言,得不到夫君真心的……替身。
他人都只看到她風光的一面,卻從未關心過風光背後的她,有著怎樣的心酸。
「哀家對當時的情況一無所知。若不是當時仍是太子的先皇親自帶是聘禮前來府上求親,哀家仍不知自己被皇家選中,成了尊貴的太子妃。呵呵!尊貴!是啊,在外人看來,這確是尊貴,是哀家前世修來的福。卻不知,嫁進太子府後,得知真相的我,又是怎樣的痛苦……」
「原來,當時的太子,年少氣盛,在外遊玩時,喜歡上了一位民間女子,那名女子相當漂亮有才氣,但只是因為沒有良好的家世,便被當時太子的父皇母后一口否決了。當時,皇上便連夜色寫了一封家書,將太子召回。皇上,皇后奉勸無果後,便給當時的太子服下了一種能夠洗去太子那部分記憶的藥水。而,當時不知情的我,只是因為與當時太子心中所愛之人神似,便被選為太子妃。或許,只是因為哀家與你母親長相神似,又或許,只是因為哀家有個宰相爹爹,便被選為了太子妃……」
太后語氣平緩,娓娓道來。隱隱,有種說不出的哀傷憂愁。
「罷了,我們不說這些前塵舊事。」太后似乎不願再提起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舊事。或許,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到後來,她的夫君已經漸漸喜歡上她,真心喜愛的人是她,也只有她。
所有的人都以為當時的太子失去了那段記憶,卻不知,他並未完全失去那段記憶。在看到與心愛之人相似的那張容顏時,便慢慢想起一切。只是,他漸漸的,被眼前這張酷似心愛之人的臉,還有她的柔情打動了。
他想,他已經傷害了另一個人,又怎能再傷害眼前的這個溫柔多情的女子。
看到她傷心難過,他也是難過的。只是,或許是愛的越深,反而不知該如何去表達了罷!他愛慕容白衣的母親是真,但,愛太后,也是真。只是,不想再傷太后的心,所以,並未將慕容白衣母子接回。
臨死時反覆念著那人的名字,不就是希望他死後,太后能派人去照顧他們麼?或許,在他的心裡,是希望太后將他們母子接回的。
這一場棋局,其實,一直是由先皇一人控制的。他這一生愛過的兩個女子,都被他傷的體無完膚。他以為,他這樣是為她們好,卻結果將兩個都給傷了。他們三個,其實,這一生都是悲哀的。
一個在明月谷空等了一生,含恨而終。而另一個,則在皇宮裡,被鎖在重重宮牆之內,苦了一生。一個,則用自己的愛,傷了兩個深愛他的女子,而不自知。
這一生,他們三個都是悲哀的。
若是他能坦白,能向太后坦白,他們三個,或許,都會是幸福的。至少,慕容白衣的母親,不會含恨而終。愛情,本來就應該是坦白的,若是真愛,又怎能苦苦隱瞞呢?
有時,有自己以為是的愛去愛別人,往往傷害了別人,而不自知。到最後,不過是傷人傷己罷了。
「太后為何要對臣說這些。」慕容白衣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的說道。
或許,真相,早已隨著先皇的去逝,而被永遠的埋藏。這個真相,將會成為永遠的迷,將沒有任何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南宮煙琴沒有猜對,太后沒有想對,慕容亦痕的猜測,亦是錯的。
這個真相,真正的成為了永遠的迷。一個無法解開的迷!一個只有逝去的炎帝才能夠解開的迷。這個成為太后心中枷鎖的迷,這個令慕容白衣母親含恨而終的迷,將永遠這樣困惑在活著的人心間,永遠無法解開!
「想必宮中的事,丞相也有所耳聞罷!」太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話題轉回了正題。
見太后似乎真的只是為了朝政而來找慕容白衣相商,郭子棋不禁在心中為他剛才的想法而汗顏。他剛才是有些過於緊張,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太后與主子有事相談,子棋告退。」郭子棋手一揚,花廳裡所有的侍女僕人都跟著他退了出去。末了,還體貼的替他們關上門。
於是,花廳裡便子剩下太后和慕容白衣兩人。太后重新坐回了椅子裡,慕容白衣亦是。
兩人相對而坐,一時都靜默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慕容白衣才道:「其實,太后不必這樣做。那是您和炎帝還有母親之間的恩怨,我們這些小輩無權過問。太后這樣做,反倒顯得臣有些不懂事。」
「哀家這麼做,並沒有怪責丞相的意思。丞相多慮了!」太后端起已經冷掉的浮雲仙蹤,淺啜了一口,優雅的道。
她的臉上,始終保持著美麗高貴,端裝優雅,恰到好處的微笑。
「……」慕容白衣抿了抿唇,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聽了太后的一襲話,他已經完全改變了之前的主意。其實,說到底,太后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她也是受害者。她或許,受到的傷害並不比母親少多少!
「丞相難道就這樣看著慕容家的江山,落到他人手上去?難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肯露面,不願回朝中主持大局,直到皇上回來?」
「不是臣不肯,也不是臣不願!只是,太后,難道不想知道皇貴妃在哪嗎?若是太后知道皇上的消息,是否還會堅持要臣回去,回朝中主持大局?」
「難道皇貴妃不是與皇上在一起?皇上是去金玉接她,此時,她和皇上難道不應該在一起?」太后反問。
「是!皇上確是去金玉接皇貴妃,但是,皇上此時與皇貴妃卻並未在一起。皇貴妃此時被困離國,而皇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太后是想繼續尋找皇上的下落,還是先救皇貴妃於水火?」
若是她的回答是先找皇上,而放棄救皇貴妃。那……就算皇權落到他人手上,又如何呢?他從始至終要幫的就只有一個人——南宮煙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