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月澤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低沉的聲音,才慢慢的傳進無恨的耳道裡。「王子也沒有證據,不是麼?王子怎麼可以肯定,那幫助我皇嫂的人是我皇兄?若是,真的是我皇兄,他們怎麼可能不回東啟,而玩失蹤?這未免說不過去!」
「怎會說不過去?」無恨冷笑:「這樣不正好給了東啟一個很好的,向金玉開戰的理由麼?各國皆知,東啟與金玉是盟國,兩國關係一向和睦。若是突然莫名其妙的開戰,恐怕會惹人嫌話罷?東啟皇,為了統一天下,為了樹立他仁慈的形象,他怎會給世人留下那樣影響他仁慈愛民的形象?」
說完這麼一長句話,無恨撫著胸口,輕輕的咳了起來。雖然,壓抑著咳聲,卻仍是,咳的俊臉緋紅。似乎,咳的極為辛苦。
因為兩人是密談,摒退了所有的侍女。無恨只得自己起身,去到另一桌玉石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優雅的輕啜了幾口,待咳嗽壓了下去,這才回到原來的桌前。
緩緩的坐下,自嘲的道:「讓澤宇王見笑了。以我現在的身體,本不能見客,不該邀澤宇王來梧楓軒的。」
「無妨!王子身體欠安,本王本應該體諒王子,只是,若是今日不得到確切的答案,不能得到皇嫂的下落,本王心裡難安。」慕容月澤說的似乎蠻有理,無恨卻聽得出來,他這話裡隱藏著的意思。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若是不能交出皇貴妃,他今天是不會就此罷休的。就算他今天離開金玉王宮,恐怕,不久之後,也會向金玉開戰的。
難道,這場戰爭,就真的避免不了嗎?
為了皇貴妃,為了那個已經住進他心底最深處的人,他也不想與東啟開戰,不想傷及民間無辜的百姓。但是,為了金玉,若是澤宇王執意要開戰,他卻也不得不迎戰。
「澤宇王今天就算殺了我,也無法得知皇貴妃的下落。你我都是心繫皇貴妃,為何不聯手,一起找回皇貴妃?」無恨抿唇沉默了會,如是提議道。
他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塊折疊的整整齊齊的白色手帕,慕容月澤有些不解,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的舉動。看他的神態,還有小心翼翼的取出手帕的動作,就好像,那裡面包裹著的,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般。
「這是……?」慕容月澤本不是個好奇的人,這時,卻仍不是如是問道。
為何,他的臉上,會露出那麼憂傷的表情?其間,還摻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地歡喜。
「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比我的生命還重要。」無恨話落,層層包裹的手帕,也恰巧一層層掀開,露出被包裹在裡面的孔雀形狀的碧綠玉珮。
慕容月澤瞳孔倏地緊縮,心緊緊的揪起。這塊玉珮,不是……不是皇嫂經常佩帶戴在身上的麼?不論何時,這塊孔雀碧綠玉珮,皇嫂從來都是玉珮不離身。她可以不佩戴其他飾物,但是,這一件孔雀碧綠玉珮,從來都是不離身的。除非,除非她出了意外。否則,她絕對不會將這塊玉珮移落。
而現在,這又是為何?為何這塊玉珮會出現在無恨王子的手上?
「這是皇嫂的玉珮,怎麼會在你這裡?」語氣裡,已隱隱含了絲殺氣。迷人的桃花眼中,閃著冰寒冷冽的殺氣。在看到無恨手上的那塊玉珮時,慕容月澤已經毫不掩飾他身上的濃洌殺氣了。
皇嫂的玉珮,怎會在他身上出現?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無恨像是沒有感覺到他眼中的殺氣一般,眉眼中,漸漸含了三分笑意。抬頭,朝慕容月澤微微揚唇,「澤宇王,你又何必如此著急。這是皇貴妃送給我的!」
「不可能!」慕容月澤直覺的否認。皇嫂怎麼可能將玉珮送給他人?不可能,不可能!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這是真的。
「為什麼不可能?澤宇王,皇貴妃將無恨當朋友,所以,將這塊貼身玉珮送給了無恨。這,有何不可?」無恨不怕死的,火上澆油。縱使是說的挑釁的話,語氣,卻依然優雅迷人。
在這個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澤宇王之所以在看到這塊玉珮時,那麼震驚,不可置信。他大概可以猜出幾分,他為何會露出這樣的神色。因為——他也喜歡他的皇嫂。
「本王不相信,這一定不是真的。你將皇嫂擄到金玉,她怎麼可能還會送你玉珮。你休想用這種謊言來騙本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皇嫂會將自己一直不離身的玉珮送給無恨王子。
曾聽皇嫂說過,這塊玉珮是可以避邪的,是避邪聖品,她怎麼可能將這麼重要的東西,隨手送人。更而且,還是送給將她擄劫到金玉的無恨王子?
這,怎麼說,也說不通。他絕對不相信,不相信這是真的。
「我為何要騙你?澤宇王,你認為,若不是皇貴妃心甘情願將玉珮送給我。難道,我還會逼她?又或者,我還會用那種無恥的方式,從她的身上偷過來麼?」雖然,這玉珮她不是送給他的。但是,他會當做,這是她送給他的,此生唯一的值得留念的禮物。只要看到這塊玉珮,便像是看到她就陪在他身邊一樣。或許,這便是睹物思人罷!
他不相信皇嫂會做出這種事情來,若不是喜歡,皇嫂怎會將自己的東西,送給除了皇兄之外的其他男子?畢竟,那是她最常佩戴,且,是從不離身的避邪玉珮啊。
「有時,為了感情,而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也是可以解釋的通的,不是麼?」慕容月澤似嘲弄又似自嘲的說道。
想到皇嫂將貼身的避邪玉珮送給他人,心裡就滿是不舒服,堵的慌。不行!他決不能忍受這樣的事情。回去後,他一定要向皇嫂要一件皇嫂最喜歡的東西,他也要經常帶著皇嫂送的東西。一定,一定要是皇嫂最喜歡的,貼身佩戴的。
皇嫂那麼疼他,一定會送給他的。他都送禮物給無恨王子了,怎麼可以拒絕送他禮物呢?
想到這裡,慕容月澤臉色終於好看了些。
「本王曾聽皇嫂說過,這是一塊避邪玉珮。只要佩戴上它,就可以避免邪氣入侵,為何,王子還會憔悴成這般?」看著無恨憔悴的神態,蒼白病態的俊臉,慕容月澤挑眉道。
避邪?呵!無恨苦笑,「這確是一塊頂極的避邪玉珮,但是,卻不可避免心病!心病,就算是天下最好的大夫,最好的靈丹妙藥,也無法治癒。更何況,只是一塊冰冷的玉珮呢?」
無恨修長漂亮的手指,撫摸著玉珮上精緻的紋路。這上面,只剩冰冷,已經失去她身上的溫度。
「心病?」慕容月澤抿了抿唇,嘴角挑起一絲邪魅的笑,道:「看來王子對我皇嫂情有獨衷,情根深種啊。王子可知道,我皇嫂與皇兄的愛情,不容其他人插足。王子這樣,不過是自找苦吃,自己折磨自己罷了。有些事情,強求不得。尤其是感情,最是不可求。王子為何不試著放下?」
「放下?」短短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如何能放下?如何能放下啊!「或許可以,那可能是我生命終結的那一天。否則,就算是被蝕骨的相思煎熬,我也不可能放下。」
「你這又是何苦?」又是一個為情所困,求之不得而苦的人啊!慕容月澤長長的歎了一聲,語氣驟然一變:「不要以為這樣,本王就可以放過金玉?」
無恨低低的輕歎,道:「澤宇王若是如此執拗,我也無話可說。但求,澤宇王放過我王妹,風鈴公主。」
「本王為何要放過她?王子這麼說,是對自己沒有把握麼?難不成,還未開戰,王子已經打了退堂鼓?」
「皇貴妃在時,最是喜歡風鈴!」只是這一句,便堵住了慕容月澤所有未出口話。
這一句勝過千言萬語!皇貴妃在時,最是喜歡風鈴 !
皇嫂最喜歡的人,他怎麼可以去傷害?
「其實,這塊玉珮,亦是皇貴妃送給王妹的。」無恨歎道,終是道出了事實。說到這裡,心有些痛。不免,又逸出幾聲輕咳。
他這身體,怕是……怕是撐不過去了。沒有她,他活著,又還有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