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顏魅妃 第3卷 第089章
    慕容白衣的聲音並不如何的激烈,臉上的表情也很冷漠。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不帶任何情緒。即不激動,也不失控。就那麼靜靜的,平靜的述說著這個殘忍冷酷的事實。

    南宮煙琴心疼他,怔愕在那兒,心疼的看著他。她從小被父王母后捧在掌心裡呵護著,沒有那樣的經歷,無法體會慕容白衣當時的心情!但是,她卻好像隱約能夠感覺到,當時那個小小的男孩兒心裡的痛。

    她想要上前抱住他,給他溫暖。好想要上去用溫柔的聲音阻制他繼續說下去,他的心一定很痛吧?每說一次,心就會像刀子割在已經結痂的傷口上一樣,一定會很痛,很痛!

    可是,她卻無能為力!

    慕容亦痕緊緊的摟著她,搭在她腰上的手臂,緊的似鐵鉗一般。甚至,撂的她腰骨生痛,緊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母親用僅有的生命等了他一輩子,恨了他一輩子,想了他一輩子,怨了他一輩子,愛了他一輩子!直到母親走到生命的盡頭,仍然沒有等到他,沒有等到那個她用生命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可是,她卻要我不要恨他。呵呵,你說多麼可笑,而又多麼可悲?母親她從未真正恨過他,臨死還不悔悟,還執著的相信那負心的男人是愛著她的。諷刺的是,她竟然還相信,幻想著那個男人會回來找她,會回來認回他們的孩子。」  

    慕容白衣優美的嘴角勾動一絲嘲諷的笑,輕道:「母親死後,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守著明月谷。不要離開明月谷半步。她認為只要我不離開明月谷,那個人想起時,就會找到他們的孩子。善解人意的母親一直體貼的認為,那個人不是忘記了她和他們的孩子,而只是國事太繁忙。等哪天那個人不那麼忙了,一定會想起來,一定會回來接她們母子。母親卻不知道,那個人不是忙,而是根本就忘了,從來沒有想起過這世上還有一個他曾經用心愛過的女子,一個對他癡情癡心的女子!母親在我十歲那年的初夕夜,永遠的閉上眼睛,沉沉睡去,永遠的離我而去。呵呵,那夜,明月谷中所有蘭花竟不分季節,爭相盛開。冷冽的蘭香從明月谷幽幽飄出好遠好遠……不知那時宮中的那個人,可有聞到幽幽蘭花香!」

    「你是說炎帝元年三十六年除夕之夜?」

    「是!就是那個冬夜,母親永遠的閉上眼睛,不再醒來。」慕容白衣的聲音,依舊那麼清冷好聽。依然不含一絲情緒起伏,聽不出喜悲。

    慕容亦痕震驚的抬眸,直直的盯著慕容白衣年輕淡漠的臉,那張可能繼承他母親多些的俊美柔和的臉。

    好半天,好半天,才幽幽吐出一句。「其實,父皇也是在那個除夕之夜駕崩的。難道,你不知道嗎?」皇上駕崩,舉國皆哀。難道,眼前的慕容白衣,他真的一點兒也不知情麼?他消息網那麼靈通,手下探子那麼多,高手縱多,他怎麼可能一點兒也不知情?不應該……不應該是這樣的?

    一定是,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天啊!難道先皇也是……」南宮煙琴不可思議的瞠大美目,手緊緊的捂著自己的嘴,不敢往下說。

    「你認為我應該知道麼?」慕容白衣嘲諷的勾起嘴角,「那個時候,剛失去母親,失去唯一親人的我,又怎麼可能還有閒情去關注天下大事?整整半年我對外界所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等我知曉時,太子已經登基!那時,你也才十歲罷!」

    「是!朕十歲登基。說起來,你……」這個哥哥,哥哥這兩個字在舌頭打了個轉,慕容亦痕終是嚥了回去。「只大朕幾個月。」

    「哈哈!諷刺,當真是諷刺。可憐母親還一心一意念著他,在這個孤寂的谷裡等著他回來。而他呢?他離開母親才短短幾個月,就又有了別的女人,有了你們母后,有了你們。」

    慕容亦痕心中說不出的苦澀,冷冷的笑了笑,反唇相譏:「你不要一副受委屈的模樣,不要一副天下都欠你們母子的嫉世憤俗的清高模樣。你自以為是的以為父皇負了你母親,卻不知,父皇一生都未忘記你母親。最可憐的人不是你母親,而是我們母后。」

    「哦?」慕容白衣清冷的臉色變了變,眸光暗芒一閃,冷冷的看向他。

    「你這兒還有沒有你母親的畫像?」慕容亦痕黑眸冷冽如劍,犀利的迎上慕容白衣冷冷的眸光。

    慕容亦痕冷冷的哼了一聲,看到他這一副悲天明明冷酷卻又悲天憫人的模樣,就來火。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慕容白衣似是而非的回道。    

    「你不是質疑父皇對你母親的愛麼?到底有還是沒有?如果有,請你讓我看看。」南宮煙琴明顯感覺到慕容亦痕說到這裡時,搭在她腰上的手加重了力道。「這些年來,不止你母親難過,我們母后又何償不是?你母親含恨而終,你怨,你恨。可是,你可知,我們母后又活得有多苦?她雖然活著,卻活得悲哀!和你母親十年等待所受的苦相比,我母后所受的磨難,心靈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一生的期盼,等待……又該去恨誰?恨父皇?亦或是恨你母親?」

    「有!」慕容白衣怎麼可能沒有自己母親的畫像。「但是,我憑什麼給你看我母親的畫像?」挑釁的盯著他。

    「如果你不願意,朕當然不能勉強你。」  

    「白衣,亦痕只是想要你知道,父皇其實一直都是愛著你母親的。其實……不用看畫像,我們也可以猜測得出,不是麼?」南宮煙琴臉上無憂無慮,不知愁為何務的純真不再。她眉目蒙上一層淡淡哀愁,輕聲道:「我能理解,亦痕想看你母親的畫像,只是為了證實他心中多年來所猜測。」

    「琴兒……」

    「煙兒……」

    「白衣,如果你不願我們看到你母親的畫像,褒瀆了她,我們尊重你。但是,你們可否聽我說幾句?」南宮煙琴柔柔的說道,轉向慕容亦痕,柔聲道:「亦痕,你想要看白衣母親的畫像,是因為你心裡一直認為父皇愛的其實是白衣的母親。事實上,父皇失憶了。父皇沒有忘記白衣的母親,他只是離開明月谷後就失憶了。然後娶了與白衣母親長相相似的母后,而父皇其實是將母后當成了白衣母親的替身。其實,他們三個人中,最悲哀的應該是母后。白衣,你一直誤會父皇了。父皇就算失去記憶,他潛意識裡,仍然愛著的是你母親。所以,他才會愛上與你母親極為相似的母后!」

    說到底,太后只是一個替身。她的悲哀,誰又能懂?

    她有愛她的慕容亦痕,她是幸福的。而她卻偶爾還會對慕容亦痕的霸道專制感到不耐煩,還會和他吵,和他鬧。相比起來,她反而顯得太不懂事,不識趣,身在福中不知福。

    「真的是這樣嗎?」慕容白衣低聲呢喃了一句,輕聲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母親九泉之下應該不會……不會再難過了,只是苦了母親十年的等待!母親恨了那麼多,怨了那麼久,等了那麼久,恨了那麼久,卻原來……命運弄人啊!母親,您聽到了嗎?那個人他……他沒有忘記你,他只是失憶了。」母親,您不用再怨了,也不用再恨了,他……  

    不知為何,慕容白衣更寧願相信南宮煙琴的猜測。那樣,至少母親的等待,不會顯的那樣蒼白無力!  

    「朕和琴兒想的一樣。」慕容亦痕緊了緊摟著南宮煙琴纖腰的手臂。「外人都道是帝后恩愛情深,都認為父皇深愛母后。只有母后知道,父皇其實是在透過她,去思念另一個人。父皇將對你母親的愛都轉移到了我母后的身上。縱然如此,他仍是偶爾會在看著我母后時走神……」

    「雖然只是你們的猜測,我卻願意試著去相信。」慕容白衣苦澀的笑了笑,說:「我從未恨過他,也未恨過你們。我不知道要如何去恨一個未見過面的人,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的父親。雖然他沒有抱過我,沒有盡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可是,他卻給了我生命!我只是不知是該感激他,還是該……。我不知該以怎樣的感情去想起他!又要以怎樣的心度去面對他?」

    有那麼一瞬間,慕容白衣俊美的臉上,露出仿若迷路的孩子似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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