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野草 風勁沙狂舞 第十二章  情系故土   第5節
    晚上,德友家熱鬧起來,連榮兩口子早就知道俊傑和艷霞要來,早早來幫忙炒菜做飯。炕上放了兩張桌子,艷霞和玉萍帶孩子和她們的父母坐在一起,其餘的人都在炕稍的桌上。俊傑帶來一瓶茅台酒分給大家品嚐,這讓大家開了眼,桌上喝酒的人都聽說過這個酒的名字,也就是僅僅聽說過而已,現在卻倒在自己的杯子裡送進口中,這大概是一輩子難以忘懷的事情。俊傑笑道:「實在是抱歉,我就帶回來一瓶,讓各位見笑了。」

    長田道:「這可是國酒,能弄一瓶就相當不容易了,你還打算弄多少?別看我在大酒店幹過,這還是頭一次喝呢。這酒的味道就是不一樣,純正口感好,才喝下去沒覺得怎麼樣,慢慢就上來後勁了,好酒真就不敢多喝。」

    二柱子道:「你不是吵吵拿兩瓶好酒嗎?拿哪兒去啦?」

    「我這酒現在拿不出手了,在包裡放著呢。」

    二柱子下地從櫃上拿過來長田帶來的包,從裡邊拿出兩瓶酒放桌上,俊傑看了說道:「你這西鳳也是名酒,怎麼拿不出手?」

    長田道:「那也比不了茅台,那是名酒中的名酒。」

    「西鳳也上數哇,聽說它有三千年的歷史,早就名揚四海了。解放後第一次評酒會是一九五二年,評出四大名酒就有西鳳,一九六三年評出八大名酒還有它,是經得起考驗的名牌酒。」

    連榮笑道:「長田,你那也是響噹噹的名酒,沒有那瓶茅台,你這就是最高檔了。俊傑就拿來一瓶,你是兩瓶,抵住他了。來來,咱們再嘗嘗西鳳酒吧,今天一下能喝著兩大名牌,真是沒想到。」

    長田問俊傑:「都是酒,怎麼能分出那麼多等級?這好酒怎麼都出在關裡?」

    「這我也說不清楚,估計是釀造技術和原料有關係,據說和水也有關係。同樣是高梁,在東北就造不出來茅台,就是把咱們的高梁送到茅台酒廠也不行。按道理東北也應該出名酒,但打造一個名牌絕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事情,咱們這裡遠古歷史上人煙稀少,和關裡比不了。」

    長田道:「咱們龍灣的糧食和水也不差,能不能請個好師傅辦個酒廠?要是弄出一個名牌就老像樣了。」

    「你這個想法是不錯,可咱們這些人都是外行,你說糧食和水都不差,那你能說出依據嗎?水裡含的礦物質是多少,和關裡名酒廠用的水有什麼區別,想造酒就得把這些都弄清楚才行。」

    二柱子說:「你可真敢想,你最好想辦法把龍灣的大石頭都變成金子就好了。」

    長田瞪了二柱子一眼,說:「你那是扯蛋,辦個造酒廠不是不可能的事兒,我看南大坡中間溝裡流的泉水一年四季不斷,水也甘甜好喝,用來造酒興許就能造出個名牌呢。」

    俊傑道:「敢想是對的,誰都不去想社會就不能進步和發展。對你提到造酒的事兒,我個人的想法暫時不能搞,原因很簡單,一是咱們不熟悉這個行業,什麼都得現學,咱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二是前期資金投入大,廠房設備都沒有,一切從零開始,咱們沒有這麼多的錢;第三條,酒是給人喝的東西,絕不同於其它產品錯了可以改,壞了就扔掉,人命關天,出了事故就是大事,咱們沒有必要去冒這個風險。最關鍵是咱們不懂,現學又沒有時間,我看沒有必要去搞風險大的事情,要搞就搞咱們熟悉的事兒。我聽說李哥在郂州經營酒店,你可以在這方面發展,用不著去想什麼造酒的事情。」

    「我不是異想天開想造酒,意思是想給龍灣打造一份產業,讓咱們家鄉人不用再去奔波闖蕩在家就有活幹,有飯吃。我可以出去,還有些人也可以出去,但多數人走不了,特別是婦女,男人們出去了,她們需要付出雙倍的辛苦,這不是長遠的辦法。」

    連榮說道:「你們說是說,不能耽誤喝酒吃菜。來,我提議喝一杯西鳳,干!」

    俊傑喝了杯中酒對連榮說道:「你現在是村長兼書記的父母官,人家長田都能尋思為龍灣做點兒事,你也得動動腦子了,得琢磨怎麼樣才能讓村裡所有的人過上好日子,不能只當一個太平官。」

    「我不是沒想過,我也知道全清水河一千六百多口子的人都在看著我,可咱們這裡的條件不好,我有什麼辦法?過去你在這兒的時候搞了個工程隊,大伙可以賣給你沙石料,還可以在你那裡打工掙錢,現在體格好的年輕人還有那些有能耐有門路的人都出去了,剩下的人還能幹什麼呀?」

    「我說話你別不願聽,也別生氣,在坐的也沒有旁人。你當這樣無作為的太平官可不行,現在的社會需要敢想敢做敢擔當責任的人充實到各級領導崗位,既使你在做的過程中犯點兒錯誤也不要緊。可你不作為,不要說上級不能容你,老百姓更不能容你,這樣的官還能幹長久嗎?咱們中國人多,能人也多,換掉一個官比換一件衣服還容易。我提個不成熟的建議,你用最短的時間摸清整個村的人口和資源的現狀,要瞭解什麼情況和問題都要有提綱和記錄,分析好長短處,做出短期的發展計劃和長遠的規劃,打印出來送給各居民小組討論,根據各組反映上來的意見再修改計劃和規劃,一旦形成文字材料,就要毫不動搖地去做,不達到目的就不能罷休。初始階段要實現的目標別定的太難辦,也不能花太多的錢,但要有成效,讓人們嘗到甜頭得到實惠,等有了基礎再干大的項目。」

    那邊的艷霞說道:「我說俊傑呀,你是不是管的太寬啦?」

    連榮道:「大姐,你可不能這麼說,他這是為我好。俊傑在咱們這兒呆過,又是咱們龍灣的女婿,他是以負責的態度說的,如果我按他的方法做好了,可以造福一方百姓。俺倆都是黨員,不管大小也都是官,應該為百姓管事兒。」

    玉萍對艷霞說道:「讓他們說去吧,讓姐夫訓訓他也好。大姐,你不知道,他戀上麻將了,有時候一宿一宿都不回家,這叫什麼事兒?俊傑玩不玩麻將?」

    「我沒看見他玩過。」

    「他是正經人,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家,這樣的男人少有,可叫你逮著了。」

    艷霞笑道:「你算了吧,他上來脾氣也夠嗆,俺兩口子也拌嘴吵過架呢。」

    「不吵架能叫夫妻嗎?過那樣平淡的日子沒有意思。我說妹夫呀,你現在是公司業務的主管,是大官,我聽說有些大官都有小姘小秘什麼的,你整了幾個?」

    沒等俊傑說話,艷霞有點兒不高興了,她說:「玉萍,你說點兒什麼不好?怎麼能埋汰人呢?」

    「大姐,你沒聽說呀?『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現用現抓,四等男人下班回家。』還有什麼『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現在跑外面混的男人可詭道了,玩的也花花兒。你說俊傑算幾等男人吧?」

    「他在我眼裡是一等男人,按你的標準他只做四等男人的事兒。行了,別說這噁心的話,要不然飯都吃不下了。」

    玉萍笑道:「我這是為你著想啊,怕他花了心對你不好。」

    「他不犯這種毛病,就是愛唱酒。」艷霞笑道:「幾年功夫,你那破詞典裡增加不少花花詞兒了,真是與時俱進哪,你還有什麼詞兒都說出來我聽聽。」

    「有哇,我再說一個你聽聽。『男人有錢就學壞,女人學壞就有錢』,這你聽說了嗎?」

    「淨扯。你怎麼淨收這一個方面的破詞兒?」

    玉萍笑道:「像俺這樣的農村老娘們什麼是樂事兒?不就是逗這樣的屁嗑打發日子嗎?我怎麼能和你比?公司財務科大科長的交椅上坐著,呼風喚雨發號施令,誰敢不聽?別看咱們小時候在一起姐呀妹的叫著,現在就不一樣了。你說這是不是人的命?你以前沒見到俊傑的時候能想到會是這樣嗎?」

    「我哪有那兩下子?可我以前受的罪比你多,現在算是得到回報吧,你那詞典裡沒有『幾分耕耘,幾分收穫』 這個詞兒吧?你也別太悲觀,別總拿自己和我比,咱們只不過生活方式不一樣,沒有別的區分就是了。你有你的長處,我有我的難處,你一天也就是看家做飯逗悶子,說到命,你也是享福的命,可能這一輩子也不用操什麼心。我倒好,結婚前我受了多少年的苦?這你知道就不細說了,現在雖然在大公司上班,可我一天到晚腦神經繃得緊緊的,生怕出錯。我總羨慕你呢,我要是像你那樣天天哄孩子給俊傑做飯吃不操別的心該有多好,別看俺倆都在一個單位,可在一起的時間少,他一走就是個把月,忙起來天昏地暗,只要他接手一項工程,那就妥了,你連他影子都見不著,他除了工程什麼都不知道。」

    艷霞喝了一口湯,又說道:「這次他是在關裡呆了四個月剛回來,公司給了半個月的休假,讓他放鬆一下,我是借了他的光溜躂出來了。我緊張你自在,我還不能和自己的愛人天天在一起,你說誰過得好?」

    「那也是你過的好,出來一趟都坐上小汽車了,多風光,誰比得了?咳,什麼人什麼命,扳不倒尖尖腚,聽你這麼一說,我該滿足了對不對?」

    「那是當然了,工作不能滿足,學習不能滿足,個人生活上不滿足可不行,這是俊傑常說的話。現在咱們的生活變化有多大?你隨便溜躂,看不見有人穿帶補丁的衣服,這龍灣也沒了草房,你看他們都喝上茅台西鳳了,這在過去敢想嗎?改革開放才幾年呀,就讓百姓的日子有了這麼大的變化,國家領導人真了不起。你不滿足行嗎?」

    連榮笑著說道:「大姐,俺幾個喝茅台西鳳,是不是眼饞想喝點兒?這瓶裡還有,不多也夠你喝的。」

    「留著你們喝吧,喝足了就按俊傑說的話去想,怎麼能讓村裡人的生活再上一個台階,這可是你的責任。只好家鄉人過的好,俺這些在外打拼的人心裡才能踏實。」

    「大姐放心吧。你最好三年以內別回來,到時候讓你看看新的變化。」

    「你這話說的沒道理,也讓人傷心。怎麼能三年不讓我回來?這裡是我的娘家呀,為了看你的變化,連娘家也不敢回了嗎?不過你這個決心我挺贊成,有骨氣,這才像我妹夫說的話。我還得勸你幾句,少抽煙,少喝點兒酒,要愛護身體。那麼多身體不好的老人都是年輕時候做的病,可這年輕的人又不注意這些事兒,稀里糊塗就落下了病根。最好那麻將也少玩,熬心費心犯不上,我妹妹嫁給你了,你的家庭責任也不小。」

    「那好,我就聽大姐一回,麻將再不碰了,這煙酒可沒辦法,怎麼也忌不了。」

    玉萍說道:「你就抽吧,聽大姐的幹什麼?你就抽,往死裡抽。」

    艷霞對玉萍說道:「你怎麼生氣啦?有毛病不怕,得讓人慢慢改,連榮說不再玩麻將就是一個大的進步嘛,煙酒那東西上了癮就很難戒掉,平時少沾點兒就行了。玉萍,你這麼對待他可不行,男人在外面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不容易,家是男人應該得到寬容和諒解的地方,讓男人在家裡心情愉快吃好睡好消除疲勞是妻子的責任。行了,我可不多說了,看妹子生氣心裡不舒服。」

    玉萍道:「我沒生氣呀,我平常和他說話就那樣,不信你問問他,你可別尋思我老欺負他,這個世界我不依靠他靠誰呀,我能欺負他嗎?」

    「這就對了,咱倆下地給這些寶貝男人盛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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