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秀蘭回到了龍原縣城暫時住在韓世清家裡。心急的艷霞在她回來前的頭一天晚上就來到縣城等待從未謀面的婆母,見面行了禮親切地叫了一聲「媽」,秀蘭把艷霞拉到跟前仔細端詳一陣,又把她攬到懷裡喜極而泣……
鄭秀蘭的遭遇,引起了社會廣泛的關注和同情,人們紛紛來到韓家探望她、安慰她……
農具廠的工人們來了……小於想起自己的師傅,喊了一聲「師娘,」「撲通」跪在秀蘭跟前,當著很多人的面失聲痛哭,這讓在場的好多老工人感慨萬千,陪著他落淚……
東關街道的老鄰居們來了,街道辦事處的人也來了……他們希望由街道負責秀蘭的食宿,而且願意在短時間內騰出老宅還給她,俊傑婉言謝絕了他們的好意,因為他想帶母親到龍灣暫住一段時間,在那裡辦完婚事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林廣厚、寶林、金旺和李方遠來了……他們不僅帶來了禮物,還想帶俊傑到臨海去散散心玩兩天,四人有個秘密沒有說,就是想在臨海給他一個驚喜。
臨海建築公司的沈主任和魏師傅來了……他們告訴俊傑,在臨海市建築公司的家屬住宅區為他安排好了住房,也揭開了他那四位師哥的秘密,原來他們四人給俊傑裝修好了房間,置辦了家俱,甚至把鍋碗瓢盆都備齊了,俊傑可以馬上和母親與艷霞入住過日子。
沈主任和老魏此行的另一個目的,就是要到雙河同清水河大隊和供銷社打一場官司,要把俊傑從他們手裡奪回來。公司領導們認為,俊傑不回到公司,繼續流落在外,公司的顏面受損不說,也意味著欒耀宗的非法決定還在發揮作用,這是公司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另外,像魏師傅這樣的老一代成名工匠既將面臨退休,近十多年受「文革」運動的衝擊和干擾,又沒有培養出後備人才,己經受到「斷代」的威脅和壓力,公司急需一批像俊傑這樣年輕有為的工匠來充實自己的力量,這是極端重視俊傑事件的最主要原因。 沈主任和老魏還想順便看一看俊傑在一年時間內搞的建築,想知道那些傳說是不是神話,公司還要把鄭秀蘭的戶藉遷到臨海市。
沒等沈主任和老魏兩人去雙河,那邊的李主任、老薑和肖連榮夫婦來了,他們的到來使得沈主任少了一個麻煩,他要打的官司也就在韓世清的家裡開始了。見面互相問好認識以後,沈主任開門見山,直接把俊傑的問題擺在桌面上,他說:「李主任,我聽說我們公司的吳俊傑要在你們供銷社落戶,有這事兒嗎?」
老李笑道:「這麼一會兒吳俊傑怎麼成了你們公司的人?他是接替自己父親內招進廠接班,他和我的女兒對調算供銷社的職工。不錯,他是在你們公司幹過一段時間,可我聽說公司把他開除了,他無路可走,只好回到青年點。現在他有了單位,咱們都為他高興就可以了,沈主任,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說公司把他開除了,這不是事實,也沒有根據,我們公司重來沒有開除過一個職工。吳俊傑回青年點不是公司的過錯,也不是吳俊傑的過錯,是當時社會環境造成的,我們講的撥亂反正,就是要解決以前不應該產生的問題。吳俊傑是公司的人,這是用不著爭論的事實,說他內招接班也好,還是對調到了供銷社,這都是不應該出現的問題,我現在對這些做法只能表示理解,說明你們在關心和愛護他,我可以代表公司感謝你們,但對事情的結果表示遺憾。」
老薑道:「我是個大老粗,說錯了沈主任也別見怪。你說的這些理解呀感謝呀什麼的我看都用不著,咱們打開窗戶說亮話,你的意思是叫他馬上回公司?」
沈主任笑道:「你這話說在點子上了,我就喜歡直率的人。你說的沒錯,吳俊傑必須回公司。」
「這你就不對了,他在俺這幹了一年,你說讓他回去就回去呀?你說他是公司的人,那是以前的事了,事情在發展,還有變化,吳俊傑現在是供銷社的人,這才是事實。」
老魏道:「那我問你,他是不是我徒弟?他是不是在公司跟我干了五年活?這是不是事實?跑回去一年怎麼就能成了供銷社的人?」
「那公司為什麼在一年的時間裡對他不聞不問,這是不是公司的責任?等我們這邊費了很大的力氣把事惰都安排好了,你們又不讓他在這干了,能這麼辦事嗎?」
老魏的心裡上了點兒火,但他還是口氣平和地說:「我說老李呀,我說句最不中聽的話你可別生氣,說公司給他一年時間支援農村建設行不行?他在雙河出了多少力我知道,給你的大隊掙了多少錢我也知道,這就行了唄,怎麼能還扯著他不放?」
「不是我扯著他不放,是咱們還沒弄清楚他的身份問題,現在不是都在爭論這個事兒嗎?」
沈主任說:「我同意老李的意見,是應該弄清楚他的身份問題。」他打開皮夾拿出一沓紙一張張擺在桌上,又一張張指著說:「這一張是吳俊傑的職工登記表,這一張是招工登記表,這一張是臨海市人事局和勞動局聯合下發的關於吳俊傑等五個人的招工批覆文件,這有他的糧油供應證和他的公司戶口證明,還有他的勞動記錄、發放工資單和獲得的表彰證書。我以公司的名義擔保一個問題,我證明這些文件絕不是偽造的,我可以負法律責任。這些文件的原件在公司,一部分在檔案室,完全可以查到。」
沈主任的臉色嚴肅起來:」我現在代表公司聲明一點:任何單位在沒有得到我們公司同意的情況下,做出的關於吳俊傑的任何決定都不予以承認,公司也不接受任何的附加條件。你們是不是應該看一看這些文件?」
老李和老薑都沒說話,也都沒去看文件。
沈主任又說道:「你們不看我就收起來了。咱們在這裡爭吵沒有頭,也不能解決問題。我看還是找一個政府部門裁決吧。縣、市的政府辦公室還是法庭都行,你們選一個,我可以馬上跟你們去。」
在俊傑和艷霞的工作問題上,沈主任卻是有備而來的,他據理力爭寸步不讓,也不給老李和老薑半點兒的迴旋餘地。俊傑儘管是在舅舅家裡,在場的又都是至親至近的人,但這樣的場合讓他一句話都不敢講。老李很是後悔,當初忽略了俊傑的戶口、糧食關係等等的小物件,才造成今天這樣束手無策的被動境地。
韓世清為了打破尷尬的局面,笑著說道:「你們說了這麼長時間,也應該喝口茶水了。我看你們都是為了俊傑好,這麼多人關心他,讓我也很感動。老李呀,我看俊傑的身份沒有問題,應該是建築公司的人,這一點在哪都能說得出去,沒有必要去政府部門給人家添麻煩。我們廠內招,也是在公司招工之後應該無效,但你的女兒對調沒問題,可以馬上來上班,這我可以擔保。你還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咱們可以商量。」
李吉安笑道:「這要是沒問題我還爭什麼?我什麼想法也沒有了。」
坐在一邊的老薑生了氣,他對李吉安說:「你這不是賣了我嗎?告訴你老李,要是放走了吳俊傑,你那營業樓就泡湯了,咱們簽的那份合同作廢也是你違約,你自己負責任和我沒關係,我大不了少掙幾個錢到頭了。」
沈主任問:「營業樓是怎麼回事兒?」
「是這麼回事兒,」老薑對沈主任詳細說了為建供銷社營業樓和老李簽合同並從他那裡拿了定金的事,「吳俊傑要是走了,這樓就沒法蓋了,你看怎麼辦好?算我求你幫忙行不行?」
老魏對沈主任說:「這也是社會環境造成的,咱們應該給他們想點兒辦法。」
沈主任沒說話,李吉安道:「沈主任,你也許不知道,吳俊傑和他的工程隊干的活質量好,除了他別人給我蓋樓我真就信不著,他是你們公司的人我也認了,能不能給他點兒時間讓他蓋完營業樓再走?」
沈主任問吳俊傑:「蓋那個樓你需要多長時間?」
俊傑道:「最多也是也就是兩個月。」
「兩個月可不行,我就給你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也差不多,兩班倒也能拿下來。」
李吉安和老薑見蓋樓的事情有了著落都很高興,一起向沈主任表示感謝。沈主任道:「不用謝我,還有事情需要商量。李主任,我聽說吳俊傑處的對象讓你招了工,有沒有這事兒?你既然承認吳俊傑是我們公司的人,那她就是公司的家屬了,她只有父母,我要給她們全家改戶口,全帶回臨海市裡去住,你有沒有意見?」
「這倒是件好事兒,可我已經安排她當出納員了,我還沒有人選接替她的工作。」
世請道:「那你也得放手,怎麼也不能讓他們兩地生活吧?供銷社那麼多人,你再選個出納員。」
「我沒意見了,讓她也走吧。」
沈主任又對老薑說:「我給吳俊傑一月的時間完成你的合同也是有條件的,蓋完營業樓之後,他那個工程隊裡的下鄉青年我也要帶走,如果可以的話,工程隊裡三十五歲以下的本地瓦工我也要,就看你是否願意給了。」
「下鄉青年招工回城是早晚的事兒,我想攔也不住,本地的瓦工暫時不能給你,有不少活還得指望他們干。」
「那好,我就不敢強求了。李主任,現在天冷不能蓋營業樓吧?要蓋怎麼也得三月以後。」沈主任見老李點頭又說道:「那就讓吳俊傑在三月十五日回來,在這之前吳俊傑要帶全體下鄉青年到公司辦招工手續參加崗前培訓,然後都回來蓋樓,這行吧?」
「太行了,還是沈主任想的周到。」老薑說道。
「那就這麼定下來了。」沈主任終於有了笑容,「我感謝你們對吳俊傑的照顧,你們再照顧一下,咱們再研究一下他的婚事怎麼辦行吧?」
說到俊傑的婚事,場面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人人提出建議和看法,但此時的決定權完全掌握在沈主任的手中,他考慮到俊傑現實狀況,建議在雙河的龍灣首先舉辦一個告別儀式,然後租用客車把艷霞的娘家人和俊傑的親人全部拉到臨海參加建築公司總部為俊傑和艷霞舉辦的婚禮,等婚宴結束後再把這些人送回來,費用由俊傑補發的工資中扣除。他的決定讓在場的人都沒有異議,而且都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