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野草 霧漫龍原城 第四章  流清濁水   第4節
    牛車進了村,正在牛圈旁邊鍘青稞漚肥的社員們停下手裡的活圍了上來,他們想看看城裡來的新社員是什麼樣子。五十多歲的老隊長張德才也來了,他個子不高,古銅色的臉龐有著一雙慈祥的眼睛,一見面就給俊傑留下和藹可親的印象。張德才同俊傑、李波握了手,又看了看三個姑娘,說道:「大伙早就聽說你們要來,今天總算把你們盼來了。以後,咱們就是一個隊裡的人,誰也不用客氣。你們到這山溝裡一時半會兒可能不習慣,有了難處就說出來,決不能讓你們城裡的父母擔心就是了。」

    他轉身又對大伙說道:「好了好了,他們是咱們隊裡的人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嘮嗑,別這麼呆著,都去幹活吧。」他又對趕車的老人說:「你把兩個小伙的行李留在這兒,把那三個姑娘的行李順路送到張德友家,完事兒你就卸車喂牲口。」他又招呼在遠處說話的兩個姑娘,「你們在那站著幹什麼?都過來。玉萍,你領三個姑娘跟車回家吧。」

    兩個姑娘中的一個走到牛車旁和盧潔他們說話,等俊傑和李波拿下行李,她們跟著牛車走了。俊傑同李波把行李扛上肩時,聽隊長說道:「艷霞,你帶他們兩個回家,告訴你媽,多燒點兒水,讓他們好好洗洗。」

    叫艷霞姑娘走到俊傑面前說道:「我爸說不用你們扛行李,他們下班後給送去。」

    「不用,我們帶的東西不多。」俊傑說著,看了看艷霞,眼前的姑娘不胖不瘦,白白淨淨,彎眉下有著一雙清如秋水的丹鳳眼,紅紅的嘴唇讓人想起熟透的蘋果。艷霞見俊傑打量自己,立刻飛紅了臉,她把辮子朝後一甩,輕輕說了一句:「跟我走吧。」

    艷霞的家在村東頭,坐北朝南的三間草房,用木柴做杖子圍起來的院落,雞鴨捨豬圈廁所分佈兩側,給人以乾淨利落缺一不可的感覺,門前隔著一片柳林,就是那條流向縣城的清水河。艷霞的母親迎到門口,對俊傑兩人熱情地說道:「你們總算來了,西下屋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快進屋吧。」說著她把兩人讓進屋,又接著說道:「俺那口子你們也見過了,他排行老二,你們以後管我叫二嬸就行了。這山溝不比城裡舒坦,你們出門在外也不容易,有什麼不周不便的地方儘管說,二嬸決不把你們當外人。艷霞,你在外屋幹什麼?給他倆端點兒水呀。」

    俊傑說:「二嬸,我們倆以後不會少給你們添麻煩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你們倆不外道就行了。熱水給你們準備好了,快去洗臉吧,你們二叔回來咱們就吃飯。」

    兩人洗了臉,回到屋裡喝水說著話,聽見艷霞在外屋說道:「媽,我爸回來了。」俊傑趕快放下水碗,迎了出去。

    院裡進來兩個人,如果不看個頭兒,根本分不出誰是隊長。德才笑著對發愣的俊傑說:「你是不是差點兒認錯人啦?他是我弟弟張德友,那三個姑娘就住在他的家裡。走,進屋吧。」

    俊傑又回到西屋,解開行李,拿過被褥放在炕上,又打開包裹,拿出衣物牙具,找地方放好,這時,二嬸進來說:「你們別忙了,到東屋吃飯,有什麼事兒吃完飯再說。」

    俊傑說道:「俺倆馬上過去。」

    「快點兒吧,飯菜都上桌了。」

    兩人到了東屋,看到炕上放好了桌子,德才老哥倆坐在桌邊。桌子上有雞肉燉蘑菇、臘肉炒青椒、炒韭菜、茄子燉土豆,還有炒雞蛋和一盤煮熟後切成兩半的鹹鴨蛋,等俊傑和李波上了炕,德才說道:「這一桌子菜都是自家產的,隨便吃吧。」他又從櫃子裡拿出一瓶二鍋頭白酒說:「要是會喝酒就喝點兒,走了一天的路夠累了,喝點兒酒可以解乏。」

    「爺們,讓我倒酒吧。」李波見了好酒好菜,樂得兩眼瞇成了一條縫,起身從德才手裡接過酒瓶,給每個人的前面擺上酒盅,開了瓶蓋,給德才老哥倆倒了酒,輪到給俊傑倒酒時,俊傑把酒盅拿到桌子下面,說道:「我不會喝酒,真的不會,從來沒喝過一口酒。」

    李波:「嗨!隊長讓咱們解乏,你客氣什麼?哪怕喝一口也是意思嘛。」

    「我不喝,留著你們喝吧。」

    德才以為俊傑在客氣,勸道:「小李說的對,要是會喝就別客氣了。」

    李波說道:「我說俊傑,隊長都發話了,俺們都看著你呢,你可別掃了大家的興啊。」

    俊傑見實在躲不過去了,只好說:「那我就少來點兒,就一點點。」

    德才說:「行,能喝多少就喝多少,酒這東西喝多了對人沒好處。咱們先吃點兒菜,別空著肚子喝酒。」

    李波等其他人吃了一陣,舉起酒盅說:「爺們,咱們初次見面就給了這麼大面子,太夠意思了,我敬爺們一杯。」

    德才笑道:「你也不用客氣,咱們一塊來吧。」

    李波說道:「那我就先乾為敬了。」他拿起酒盅把酒倒入口中,又對俊傑說:「這回該你的了,給你倒的少,那麼一點兒就算是毒藥也毒不死你。」

    「不行不行,我得慢慢來。」

    「你總得給我點兒面子吧。」李波把俊傑面前的酒盅拿起來遞到他手裡,「來吧,爺們都在看著你呢,干了。」

    俊傑看看德才,德才只是在笑,「那好,我就這些,再不喝了。」他把酒剛倒進肚子裡,立刻難受起來,咳嗽、淌眼淚,肚子裡像刀攪一般,二嬸給他端來一碗湯,他喝了湯之後覺得舒服一些,「李波,你可把我害苦了。」他說。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二嬸說:「看樣子你是真的不會喝酒了,我給你拿飯吧。」

    李波道:「我說爺們,你真有兩下子,在這窮山溝還能弄到這麼好的酒。現在城裡不行了,別說是瓶酒看不見,就是從關裡弄來的地瓜散白,在飯店買一兩還得帶五毛錢的菜!他娘的也不知道兌了多少水,連點兒酒味兒都沒有,為了這個我差點兒在飯店動刀子捅了人。」

    俊傑見他說話沒分寸,趕緊碰了他一下,說:「你少喝點兒,別瞎咧咧。」

    「沒事兒,」李波拍了拍他肩膀說:「爺們沒拿咱們當外人,咱們也不能捲了爺們的面子。」

    那邊的德才倒是很有耐性,笑呵呵的聽著,偶爾和德友說上兩句,一點兒責怪的意思也沒有,三個人一盅一盅地把瓶中酒喝光了才算了事。李波出去解手時,二嬸對德才抱怨:「你也真夠嗆,讓一個孩子喝這麼多酒,傷了身子怎麼辦?你怎麼向人家的父母交代?五十好幾的人了,連點分寸都沒有。」

    德友在旁邊說道:「二嫂哇,你放心,那小子的酒量比我哥大,俺哥倆加一起也喝不過他。」

    德才還是在笑。俊傑說:「二嬸,你別生氣了,我和他從小在一起唸書,他總是大大咧咧的,什麼事兒都不在乎,說話也沒個分寸,你就多擔待點兒吧。」

    「我生什麼氣?我是怕傷了他身子。你吃得太少了,喜歡吃什麼,我再給你盛點兒,別不好意思。」

    「我吃不下去了,剛才那點兒酒喝得不好,嗓子裡現在還火辣辣的。我去看看李波怎麼回事兒,怎麼到現在沒回來。」

    俊傑走到西屋一看,李波連衣服也沒脫就躺在炕上呼呼大睡,推了他兩把也不醒,只好扒了他的衣服,給他腦袋下面墊了枕頭,又給他蓋了被子,這才出去刷牙洗腳,然後回來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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