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野草 霧漫龍原城 第三章  狂濤惡浪   第5節
    俊傑儘管想著報仇,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在舅舅家呆了一陣子,每天除了看書,還輔導玉珠的功課。這天,玉珠從同學那裡借了許多畫冊送給俊傑,並且說道:「你不是天天說悶嗎?我借了畫冊給你看。你看這一本可有意思了,」她翻出《越南小英雄的故事》遞給俊傑,「這裡說有一個越南小孩兒用自己做的手槍和撿來的子彈打死了一名反動軍官,為父母報了仇,挺勇敢的,你看吧。」

    「這小孩兒可不簡單,你應該好好向他學習。他能自己造手槍,說明他肯用腦子想問題……什麼?小孩兒造手槍?我看看。」俊傑拿過畫冊,認真看了一遍,心想:這小孩兒比我強,我要是有槍,對付劉志濤就好辦了。他把文章又看了一遍,想到自己曾在青龍山下看民兵打靶時撿的彈殼,還有在山坡摳出來的子彈頭,收集起來放在家裡什麼地方,而且沒有扔掉。當初是出於好奇,還想著把彈頭裡的鉛化出來做釣魚的線墜,後來忘了,一直保存下來。

    至於怎麼做槍,小時候見過淘氣的大男孩背著大人做的手槍,這種槍的做法很簡單,只用鐵管、鐵絲和木板,可以發射用鞭炮裡的火藥做成的子彈,也曾跟著那些大男孩到青龍山看他們用那種槍打山雞和野兔,但那種槍的效果不好,遠距離發射跟本打不著什麼東西,發出去的子彈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如果在十米以內開槍也許有把握。俊傑想了好幾天,回憶那種槍的樣子和構造,終於有了眉目,他下決心自己也學一學當年的那些大孩子背著舅舅他們造槍,用來打死劉志濤為父母報仇。有了這樣的打算,心情好了許多。

    韓世清夫婦見他情緒上有了轉變,而且有說有笑,便認為他還是小孩兒性子,什麼事兒過一陣子就淡化了,也就漸漸地放下心來。轉眼間到了年根臘月,俊傑對舅舅說想回一趟家,看看是否被盜了,舅舅也就同意了。

    得到舅舅的允許,俊傑非常高興,說明這一段時間沒有白費心思。他回到家裡東翻西找,終於在櫃子後邊找到了那個珍藏的紙盒,用油紙包著的七個彈殼和九個子彈頭還在裡面放著,這讓他興奮不已。他點著爐子,用火燎的方法,摳去彈殼的引火帽,又在房前屋後找了一些廢銅爛鐵,裝入口袋拿到廢品站換了幾根鐵管,拿著換管剩餘的錢到商店買了鋼鋸條和一些鞭炮,回到家把這些東西藏起來,又找了幾塊木板楞條,一切準備工作就緒後,鎖上房門回到舅家。

    晚上,他對舅舅說:「我今天看見同學王曉海了,他說父母去了省城,讓我給他做伴兒。」

    「他家在哪?父親叫什麼?」

    「家在北山街,他爸叫王德陽。」

    「王德陽……去吧,來回走路要小心,盡量早點兒回家吃飯。」

    第二天,他跑到家裡,拆開雙響炮仗,倒出底藥裝進彈殼,再把子彈頭安上去,用鋼鋸截好鐵管,將木楞釘了手柄做槍身,把做好的子彈前半部分插進鐵管,用鐵絲把鐵管和子彈的後半部分緊緊地箍在木楞上,又把小鞭炮的細捻子插到彈殼後面的小孔中,這樣,俊傑做好了一把「槍」。

    他把這支槍拿到後院放在地上,找塊石頭壓在上邊,又找個木墩子放在槍口五米遠的地方,看看院外沒有人,掏出火柴點了鞭炮捻子,「彭」的一聲,木墩打了個滾,這表明子彈射向了預定的目標。俊傑掀開石頭,看見槍身完好無損,心裡有了幾分把握,又找了根細棍探木墩上的彈孔,估計有一寸半深時,心裡十分高興,「五米以內不用瞄準就能打著劉志濤,他身邊有人也叫他賣呆看熱鬧。看來,我的手藝不次於那個越南小孩兒,不過嘛,他應該算我的啟蒙老師。」他把那支槍拿回屋裡重新裝好子彈,然後又做了一把同樣的槍。

    俊傑從這一天開始到處打聽劉志濤的行蹤,他很快瞭解到劉志濤有個姘頭住在向陽小街,知道了他有兩個貼身保鏢,以及他平時喜歡在哪個飯店吃喝等事情,同時想出了在不同地點的相應對策及脫身的辦法,只是一直見不到劉志濤的影子,讓他心急。

    世清看見他這幾天來去匆匆,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問道:「你這幾天在幹什麼?」

    「我和王曉海、李波在一起除了看大書,就是下棋打撲克。」

    「我聽說李波好打架惹事兒,可別和他攪近了。」

    「我知道。」

    世清看見他皺眉頭有點兒不耐煩的樣子,加重了語氣又問道:「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沒有哇。」

    「沒有就好。現在,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了,玉珠媽也是這個意思,有時候說你重了狠了也是為你好,你得學會適應,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明白嗎?」

    俊傑說:「我知道你們對我好,可我的心老是靜不下來,一想到劉志濤就來氣。」

    「他不過就是一個小人,一個小小的壞人,有什麼了不得的?為什麼要去想他?瘋狗咬了人,人還能為了出氣,再去咬瘋狗嗎?我在書上看過一句話,說是大海廣闊,天空廣闊,人的胸懷比大海和天空更廣闊。一個人,一個真正的人,要學會拿得起來放得下,正確對待困難和挫折,這道理你也多少明白點兒吧?我不是說饒了劉志濤,政府肯定不會放過他,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咱們何必為這事兒傷腦筋?現在就算收拾了劉志濤,又能怎麼樣?中國這麼大,人口這麼多,什麼樣的人沒有?你敢保證以後不會遇到更壞的第二個、第三個像劉志濤這樣的壞人?我的意思是咱們得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能因為一件事兒、某一個人把咱們搞得昏頭漲腦,被人牽著鼻子走。」

    俊傑愛舅舅,也喜歡這個家,但在此時,報仇的決心已經大於一切了,他甚至準備不顧自己的生死為此一搏,任何人的勸說都不會產生作用了。他現在想的是不僅需要瞞著舅舅,而且不能讓他產生懷疑,讓自己的計劃泡湯,他說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去找劉志濤,和他拚命不值得,還會給你帶來麻煩。」

    「你這麼說我多少還放點兒心,我也相信你不會幹蠢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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