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在我們的對話裡一點點清晰,我很驚訝地發現,原來在我注意穆冰的同時,他竟然也在注意我,原來在高中時期我的那場暗戀居然是兩個人的單戀。
……
車子終於到我家樓下,穆冰熄了火,下車幫我拉開車門,他的眼裡帶著濃濃的笑意:「你看,我們有那麼多美好的記憶,我們曾經還是關係不錯的同班同學,所以你不介意把我當成你的朋友吧?」
我也帶著笑,點頭。我願意有這麼一位朋友,跟自己有過共同的記憶的朋友。
從日本回來後,我堅持住到了爸媽那裡。雖然爸媽一再勸說,我仍然賴在家裡不走。鄭國每天都會來,依舊是做飯、涮碗、洗衣服,看到我時,會滿臉期盼地望著我,求我跟他回去。
在這麼堅持了一個星期後,我還是在爸媽的強行驅趕下離開了家,跟著鄭國回到了他的出租房裡,這時候,我們的房子還沒有交付使用。
自這次衝突之後,我敏感地感覺到我與鄭國之間開始發生了變化。而且這種變化不僅僅來自於我。
我總是會發現他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沉默地望著我,目光冷冷的。
在我們吃飯時,在我看書時,甚至在他幫我洗腳時,他的目光都始終沒有再泛起以前的那種溫暖。
他把越來越多的時候用在玩電腦遊戲上,往往一坐就是一整天。
偶爾問及他網店的生意時,他會不耐煩地告訴我現在網上生意不好做,買家都去選擇信譽更高的賣家了,他的店沒什麼信譽,當然也不會有什麼生意。
再問,他就沉默,一語不發,啪啪地按鼠標。
於是我也不再問了,隨他吧。自學考試最後三門,終於考過了。拿到成績條時,我興奮得不知道該怎麼樣來表達自己的心情,最終,我打電話給沈銘耀,想要跟他一起慶祝一下。可是他卻說他正在外地出差,根本趕不回來,只在電話裡向我表示了祝賀。
又想到陳琳,要不叫她出來好好慶祝慶祝,可想到她之前的所作所為,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以前她對我好是因為穆冰的關係,現在穆冰已經明確了態度,那麼她當然沒有必要再與我一起了。如此想著,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和我一起慶祝的朋友。
很失敗的感覺。
晚上,回到家時,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鄭國,他的反應淡淡的,似乎我能考過全部的課程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高興的地方一樣。
心中越發的失落了。
臨睡前,穆冰打來了電話說他們院長為了表示對他這位海歸醫生的重視,特意送了他兩張醫院的體檢卡,放在他手裡反正是沒用,想轉贈給我,讓我帶我爸媽去做體檢。
「不用了,我爸媽身體蠻好的。」我推辭,並不想接受他額外的幫助。
「你什麼意思啊?杜鵑兒,是不是根本沒拿我當朋友,你當真就不想讓你爸媽做一個全身的體檢?」
我無語了,誰說我不想,我當然想了。如此一想,覺得再推辭也就有點不好意思了,於是問到:「好吧,我明天去你那裡取,你在哪兒上班?」
「我在市醫院的外科門診。不過,你不用過來了,我現在就在你家樓下。」
我探出頭,並沒有看到樓下有什麼人或車,想了一下才想起,穆冰所說的我家應該是我爸媽那裡。
「哦,這樣啊,那你說你的新地址,我送過去給你。」
「不用了,還是我明天去取吧。」
第二天,我把手頭的工作處理完之後,到了市醫院,在外科專家門診找到了穆冰。
我到的時候,他正穿了一身潔白的工作服,認真地為病人診斷著,微皺著眉,神態專注。
「嗨,那個女同志,不要插隊啊。」有人對於我不排除就直接想要進門的行為表示了質疑。
我遲疑了一下,穆冰卻剛好抬起頭來:「進來吧。」然後又對其他的病人說到:「這不是我的病人,是我朋友。」那些提出異議的病號就不再說話了。
我坐到了穆冰對面。看著他仔細地將病人腿上的繃帶拆開,用手輕輕按了下那青紫的腫漲,方才叫了護士過來:「帶這位病人去抽積液,關節處積液太多,才會腫得如此厲害。」
漂亮的小護士好奇地把目光在我臉上轉了一圈兒,然後聽話地帶著病人去另一間屋子了。
穆冰從抽屜裡取出兩張卡:「就是這兩張,你可以直接帶叔叔阿姨過來,或者讓他們自己過來也行。週六上午九點鐘過來吧,記著早上不要吃東西!」
我以後他會再多跟我說幾句話,不料,他在說完之後,就又叫了下一位病人,看我還站在那裡,抱歉地對我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能讓病人等太久!」
到是那個病號,雖然手上的傷口暴露著,仍然很和藹地笑:「沒關係,沒關係的,穆醫生,你先跟胸太太說!」
我有點迷茫,忽然想到自己已經隆起的腹部,這才知道造成這種誤會的根源。
穆冰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揚眉微笑,我迅速奪門而出,這樣的誤會真是要命!
週六上午,我和爸媽一起到了市醫院體檢,沒想到又碰到了穆冰,他笑瞇瞇地站在體檢接待處,如沐春風般地帶領著我們一路做著檢查。
我聽到幾個小護士竊竊私語:「看,那個女的,好像是穆醫生的老婆哦!」
「不是,我聽說只是同學。」
「瞧見沒有,應該是穆醫生的病號,少了一條胳膊呢,穆醫生怎麼會跟自己的病號結婚?」
「對呀對呀……」
又有人夢幻般地說到:「穆醫生好帥啊……」
穆冰一直淡定地走著,目不斜視。我在眾人目光的檢視下,走得心虛異常。
爸媽對於穆冰的印象並不好,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直到整個檢查過程結束,穆冰彬彬有禮地說不用我們到醫院裡來取結果了,他會取了給送過去時,爸媽的臉色也依舊是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