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只要她好了,我肯定會離開的。」
「呵呵。」我莫名其妙的笑了兩聲,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在笑什麼,內心裡只覺得荒謬,聰明的李子銘怎麼會發現不了趙言的技兩,她哪裡是怕受刺激,她根本是別有用心的。
我的笑,似乎讓李子銘很意外,他皺著眉頭,目光專注地停在我的臉上:「杜鵑兒,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我們之間不應該有誤會這種東西,對不對?」
我又笑,習慣性的笑容,即使在難過的時候:「那麼,電話呢?短信呢?」
他低下頭:「對不起!她粘我粘得很緊,我不敢打電話給你,怕刺激到她。趙伯伯說,只要趙言能好,就無條件跟我們合作……」
「這樣啊,那我知道了。」我很平靜,這些東西我都曾經猜測到過,現在只是被他肯定了一下下而已,所以毫不意外。除了心底裡找抑制不住的酸痛之外,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李子銘又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才開口:「我想如果公司能早點上市的話也好,也許這是一個機會……」
我再笑:「呵呵,我知道公司上市也是你的理想,你不想放棄這樣的機會!」
他低頭,輕輕嗯了一聲。
我依然笑著:「好,我理解,我支持你。」
他的眼皮猛的抬起來,目光怔怔地盯著我,是一種驚詫的表情,連帶語氣都有點遲疑:「真的?」
「真的,我願意看著你成功!」我發誓當時我說得誠心誠意,我是真的願意看著李子銘成功的。哪怕我們最終形同陌路,我也希望他過得幸福快樂,所有的理想都能得償所願。因為他是我曾經那麼用心地喜歡過的人啊。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拿著手機跟陳琳煲電話粥。
她的聲音不太清楚,背景一片嘈雜,在嘈雜聲中她一次次地說:「杜鵑兒,大小姐,求求你睡了吧,姐姐我還有事呢,能不能不陪你了!」
我拒絕,惡狠狠的那種:「不能!」
她沉默了幾秒,然後忽然大悟了:「你失戀了!」
我的淚就暴雨一般地落下來,濕了衣領。
陳琳那邊終於安靜了,估計是換了地方吧:「別難過別難過,不就是失戀了嘛,沒啥大不了的。不過,到底是為什麼呢,聽你以前說的那樣,李子銘可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啊?」
我的淚繼續氾濫,聲音也帶了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向她描述了李子銘媽媽的一番話,還有趙言這個人的存在,當然也包括趙言爸爸的設備廠,還有李子銘的理想。
說完,陳琳歎了口氣:「你傻啊,說了這麼多,合著人家李子銘根本就沒分手的意思,全是你自己在那裡胡想八想的?」
我認真回想了一下,還真是這麼回事,於是沉默著不發言。
陳琳很果斷地指示:「杜鵑兒,你不能分手,別的不說,單是李子銘的深情我覺得你就不能辜負!那麼一個大好的青年,那麼好的條件,那麼強的能力,這世界上還能找到幾個啊,你可好,到手了還不好好地藏著掖著,偏偏三天兩頭地鬧分手,你有病吧?」
我還是沉默,也許陳琳說得對,可我卻越發的沒底氣,這就是所謂的自卑吧?心心唸唸地覺得自己不能耽誤了他,其實說到底是自己的自卑心在作怪。
「可他連一句解釋都不曾有過。」我在陳琳的狂轟爛炸中終於想到了關鍵。
陳琳想也不想便接了話:「你平時不看電視啊,這類情節都演爛了的,男主角為什麼不做解釋,因為他怕你擔心啊,怕你難過啊,他想自己處理完所有的事情,然後讓你沒有任何負擔地享受你自己的快樂生活啊!」
是這樣的嗎?我怎麼覺得不是呢,我覺得李子銘只所以不解釋,是因為他心虛呢。可陳琳說的似乎也有一些道理,那麼這一次我能說服自己不計較,繼續跟他在一起嗎?
這一次不計較了,下一次呢?以後那麼的歲月裡,如此的事情再多出幾件來,我又該拿什麼借口來安慰自己說服自己呢?
掛了電話,靜靜地躺在床上,黑暗中隱隱能看到房間裡物品的輪廓,模模糊糊的,帶著一種白日裡沒有的神秘感覺,心跳在這樣似是而非的黑暗裡顯得特別的清晰,仔細聽去,卻覺得它跳得雜亂無章,毫無美感。
腦子自動忽略了陳琳的建議,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迴響著董事長的聲音:「誰說公司上市不是他的理想,哪個男人不渴望自己站在事業的顛峰?」
其實和我談戀愛和讓他站在事業的顛峰,這兩件事並不矛盾,矛盾的是我沒有一個能給他強大助力的設備廠。
我第一次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傷心欲絕。
馬克思說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而我在學習了那麼多年政治經濟之後,仍然傻乎乎地以為上層建築可以脫離了經濟基礎。呵呵,真是可笑。
所以我跟李子銘之間的矛盾無關乎我的自卑與他的優秀,只在於我們沒有相同的經濟基礎,是以愛情這種上層建築類的東西也就形同虛設,經不起推敲了。
我在黑暗中微笑,為自己終於找到了事情的根源而勾起唇角。
接著我又想到了李子銘,他是跟我一樣可笑的吧?這個傢伙一直是生活在理想狀態中的,他不知道女人的心複雜得比商場上的戰爭還要慘烈,他以為那個趙言還是那個跟在他身邊,對他一臉崇拜、沒什麼心眼兒的小女孩兒,他以為只要趙言好了,那麼趙言爸爸自然會跟他合作。
可是他卻不知道如今的趙言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那個不謁世事的小姑娘了,不再是那個只要看見他就歡天喜地滿足得不得了的小姑娘了,她有了更多的要求和期望,那期望便是只要不成為他李子銘的妻子,趙言的病就永遠都不會好。
我是女人,所以我瞭解女人的心思。尤其在看到趙言唇邊深深的笑意時,我就明白了,她其實什麼事都沒有,她只是想要用這件事把李子銘留在自己身邊。所以,只要李子銘還想著讓公司上市,那麼他就必須就範。
他們有相同的經濟基礎。
想到這裡,我依舊任憑自己在黑暗中微笑,不過這微笑卻是苦的。原來經濟基礎這個東西真的讓人避無可避,原來我的勇敢也不能拯救我的愛情。
(第二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