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在醫院躺了幾天,我只記得親戚朋友走馬燈似的從我眼前晃過,當然還有警察,不過因為我一無所知,大家的表情無疑是空前的一致的失望!
對於他們的失望,我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只是擔心我有沒有被學校錄取,這麼躺在這裡會不會影響到開學報到?所以我很自然地問了媽媽一個問題:「今天是幾號啊?」
媽媽在聽到這個問題後,居然大吃一驚,然後就緊張得語無倫次。最終我也沒弄清楚,那天究竟是幾號。
任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媽媽當初的反應代表了什麼意思。直到幾天以後才得到媽媽的回答:「我不告訴你幾號更不敢告訴你是幾點,是因為曾經聽人說過,閻王拿人的時候是論時辰的,我怕你知道時間後,就跟著閻王走了……」
只此帶著那麼多迷信色彩的一句話,卻足以讓我感動一輩子了。
一向不信鬼神的媽媽竟然在幾天時間裡就完全顛覆了自己一直堅持的觀念,只因為她害怕萬一是真的,萬一是真的,那該怎麼辦?
原來媽媽的愛竟然迷信至此,卻又偉大如廝!
就是在我聽了媽媽說這句話,並認真在心裡砸磨了許久以後,我想明白了,反正已經如此,在身體沒好之前,說什麼都是白說。想通之後,我問爸媽我沒有被錄取?爸爸把錄取通知書遞給我,看著上面的大紅印章我滿足地笑了:「爸,我得快快好起來!」
爸爸的眼睛裡居然湧出淚花,讓我感到有點兒莫名其妙。不過,我沒有多想,反而因為有了希望而精神愉悅。身體一天天的好轉,有時候我甚至能感覺到蘊藏在身體裡的力量正像一個不安份的孩子一般歡欣跳躍,等待著噴薄而出的時機。
有了這種感覺,我常常會不自覺的微笑,我幻想著自己的大學,聽說大學裡有寬敞的圖書館,有學識淵博的講師,有各種各樣的社團,有來自全國各地擠過了獨木橋,帶著滿身青春朝氣的天之驕子……
我在自己的幻想裡樂觀著,身體也在這種樂觀裡迅速修復。一日,那位有著花白頭髮的醫生心情頗好的來到我的病床前,也許是這天病人較少的緣故,他說的話很多,我猜他可能本來就是一個善於講故事的人吧,只是平時太忙沒功夫施展。而今日,他興致似乎很好,聊到興時,無意間問了我一個問題:「丫頭,你說如果一個人沒有了手該怎麼辦呢?」
我一開始被他的那些幽默睿智所吸引,所以在聽到這句稍顯突兀但也算水到渠成的話後,自然沒想很多,隨口答到:「那能怎麼辦?肯定得活著啊!總不能因為這就死了吧?」
他就笑了,笑容在他的臉上勾出淺淺的紋路,讓我覺得溫暖。他撫了撫我的頭,轉身對助手說:「可以了!」
然後我就知道了,原來那個少了一隻手的人,竟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