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笑得出來,大概真的沒事。」皇甫修淺歎一口,瞭解他不想說的話,自己再怎麼逼問都不會有答案的。「要是心情不好就約我們一起去喝個小酒、吃個宵夜,講開來就沒事了。」
「就說了沒事,你別在那邊杞人憂天好不好?」樊宇農翻翻白眼,上前抽走他手上的公文夾,攤開後迅速看了一眼。「這份文件我也有,你幹嘛多此一舉拿過來?」
產品發表會嘛!公司所有部門都得參加,沒一個逃得了。
「不是啊!我想跟你打個商量。」皇甫修自然不會那麼無聊,這事兒非得事先徵得他的同意才行。
「什麼事這麼慎重?」他們哥兒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樊宇農似乎聞嗅到些許陰謀的氛圍。「你該不會在計劃什麼吧?」
皇甫修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計劃你個大頭,發表會舉行前我們還得開數次會,要是有什麼計劃瞞得了你嗎?」
「到底什麼事?乾脆點說一說,少在那邊耍娘了!」樊宇農對女人可以隨她們瞎扯胡鬧,對男人可沒什麼耐性,將公文夾粗魯的塞還給皇甫修。
「……」耍娘?要不是與他交情好,皇甫修鐵定翻臉!「我想跟你借你的小汪汪。」
一提到這個名字,樊宇農臉上的悠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煩躁。「什麼我的?她是個人,有她的自主權,你別亂講話!」
「你等同於她的經紀人,我當然得先找你講清楚。」哎呀∼∼他好像踩到地雷區了。「我想請她在產品發表會上擔任化妝品部的模特兒,可以吧?」
這次發表的新產品會以年輕族群為主要訴求重點,尤其就要面臨畢業潮了,勢必有很多新鮮人將投入就業市場,所以他不打算請專業模特兒公司的模特兒來當主秀。
那些專業的模特兒都太世故,會讓他的產品特色打折扣,所以他決定從各大專院校的學生裡尋找合適的女學生來擔任主秀,而汪芷妍就是其中一個。
「她沒空!」樊宇農想也沒想就替汪芷妍拒絕了。
「為什麼?」啊咧!地雷還當場引爆,炸得皇甫修灰頭土臉。
「那妮子忙著談戀愛,抽不出美國時間幫你的忙。」況且要她當模特兒在大庭廣眾前露臉?不成不成,這個工作她不適合!
「談戀愛?!跟你嗎?」啊哈!瞧樊這話多酸啊!他似乎找到讓樊如此焦躁的重點了,不怕死的調侃了句。
「皇甫修,我講過幾百次了,我跟她不是那樣的關係!」樊宇農瞪他,那眼神狠戾的力道,幾乎將皇甫修的身體瞪穿幾百個洞。
「好好好,既然你沒辦法替她作決定,那我直接找她問行了。」跟個被醋意淹沒的男人沒什麼道理好講,反正講了也聽不進去,省省唄!
「我說她沒空!」樊宇農幾乎是咆哮了。
「知道知道,我自己向她確認總可以了吧!」記得上回汪汪好像有留電話給他的女友夏宇瞳,他再找宇瞳要就是了。
說完,皇甫修快步走出他的辦公室,接著門板「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該死!」樊宇農低咒,懊惱的扒亂一頭濃密的黑髮--
「淑玲,我想到潘學長那裡拿些歷史期末考的考古題,你陪我去好不好?」結束一整天的課程,汪芷妍趕上先行離開教室的曾淑玲,要求她與自己一同去找潘德傑。
忙了好些天,先前那份麻煩的報告好不容易交了出去,汪芷妍才剛喘口氣,又煩惱著接下來的期末考;她已經大三要升大四了,功課越來越吃緊,她得更用功才行。
「好啊!」曾淑玲不假思索的應允,反正下了課她也沒事,距離晚上的打工還有一段時間,她正愁沒地方殺時間呢!
於是兩個女孩相偕往潘德傑校外的宿舍走去,一路上邊走邊說笑,路程倒也輕鬆的走完,花不到十分鐘就來到宿舍。
汪芷妍按了電鈴,與曾淑玲在宿舍外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有人來開門。
「你沒事先跟他聯絡,說你要來嗎?」曾淑玲抖了下背包,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沒有耶!」汪芷妍搖了搖頭,低頭看著擺放著鞋子的門前。「咦?怎麼有女生的鞋子?」
曾淑玲聞言跟著低下頭,果然見潘德傑的門前擺了一雙女人的高跟鞋。「真的耶!難不成他其實在家?」
這個可能一說出口,就像句奇妙的魔咒,兩個女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閉上嘴,耐著性子繼續等下去。
一般人如果假裝不在家,等門外沒了聲響,過一會兒難免會基於好奇的心理,出來開門看看來者何人--那是要在大門沒有貓眼的狀況下才可能發生,正好潘德傑住處的大門上沒這種裝置,完全適合她們進行測試。
果然,五分鐘不到,門板的那頭有了動靜,悄悄開了門,露出一道細縫,縫隙間隱約藏著一雙眼。
「抓到了吼!」曾淑玲二話不說的抵住大門,雖然感受到門板內部的壓力,但她以更大的力氣將門推開。「明明在家嘛!幹嘛躲著不敢見……呃!」
曾淑玲一進門就像只老母雞似的喳呼,卻在看到潘德傑一身衣衫不整、脖子上有著清楚的紅痕,且有另一名女子躲在房門邊時猛地住嘴,尤其那女人還只用浴巾包覆著身體,她更是尷尬得吐不出半個字來。
「你有客人,不方便見我們可以直說,何必這樣躲躲藏藏?」汪芷妍也看到那個女人了,心裡難受的輕問。
她不是難過潘德傑和別的女人上床,她難受的是被背叛的難堪。
同學也好,淑玲也好,大家都知道潘德傑是她的男朋友,現在被抓到他和別的女人躲在宿舍裡廝混,她的面子要往哪裡擺?
「你要來為何不先通知我?」潘德傑一臉狼狽,不知反省的反過來質問她的不是。
「要是事先通知,不是正好讓你湮滅證據?」汪芷妍表現出超乎尋常的冷靜,彷彿面對的是別人的男友被抓奸在床似的。
「不然你現在想怎樣?」潘德傑惱羞成怒,霎時露出猙獰的面孔,對著她大呼小叫。「你以為你愛扮演聖女貞德,所有人就都得配合你嗎?我是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需要,像你這樣連碰都不給碰的女人,哪個男人受得了?」
整個宿舍房間突然陷入恐怖的沉靜,如果拉長耳朵傾聽,只能聽見極細微的呼吸聲此起彼落。
「算了啦,芷妍,這種人別理他啦!」曾淑玲看不下去了,拉拉汪芷妍的手,催促著她離開。「走了啦!」
汪芷妍深深的看了潘德傑一眼,眼角掃向躲在一邊的女人,不再多說什麼,轉身便隨著曾淑玲一同離開宿舍。
曾淑玲安靜的陪她走回學校,在分道揚鑣前不放心的詢問:「芷妍,你還好嗎?」
「嗯,再好不過了。」汪芷妍故作堅強的扯開一抹笑。
芷妍難看的笑臉,讓曾淑玲心中的罪惡感急速攀升,她垂下頭,內疚的低語:「對不起,我該早點告訴你的……」
因為怕芷妍知道潘德傑劈腿會難過,所以她在撞見潘德傑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後,一直沒敢告訴芷妍,卻沒想到害芷妍遇上了更難堪的場面。
「什麼?」汪芷妍一臉莫名。
「其實我早就知道潘學長他……」背著你胡搞。
「喔∼∼無所謂,反正我還是知道了。」知道他是個大爛人。
「可是……」
「你別放在心上,該發生的就會發生,只是時間早晚而已。」汪芷妍反過來安慰好友。
「嗯。」淑玲終於放下心中的歉疚,擔憂的抬頭凝著好友。「要不要我陪你回去?」芷妍表現得太平靜,平靜得令她不安。
「別說傻話了,你不是還要打工嗎?」汪芷妍白她一眼,瀟灑的揮了揮手。「別擔心,我OK的!先走了,掰∼∼」
「芷……」
淑玲本想喊住芷妍,但她除了能陪芷妍回家之外,什麼忙也幫不上。
她放棄企圖安慰芷妍的想法,這種時候,或許安慰只會讓芷妍更難過而已。
情字,真傷人啊!
夜幕低垂,翱翔企業大樓一片黑暗,只有一小方角落仍亮著燈;所有員工都下班回家了,唯有樊宇農還留在辦公室裡加班。
在一堆公文裡找到響個不停的電話,樊宇農無限煩躁的抓起話筒,一接起就哩啪啦的對著話筒吼:「哪個天殺的煩人精!有屁快放!」
「……」電話那頭安靜了下,接著傳來細微的哭泣聲。
樊宇農瞠大雙眼,將話筒稍稍拿開了些,不敢置信的瞪著那傳來幽幽哭聲的話筒--媽啊!這不是鬼來電吧?夭壽鬼!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溜!
「誰?說話!」對方明顯是個女人,但到底是哪個女人會打電話來對他哭?他腦袋裡完全沒有可能的名單。「不說話我要掛電話了喔!」
「別掛電話,是我啦……」終於,電話那頭傳來微弱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
「……汪汪?」雖然彼方的聲音很小,但他仍聽出是汪芷妍的聲音,神經一整個緊繃起來。「發生什麼事?你怎麼在哭?」
「樊宇農……」他的關心讓汪芷妍壓抑好些時間的情緒瞬間淚崩,抱著電話放聲大哭。「我好難過,為什麼他要破壞我對他的信任……」
「什麼?你說清楚一點!什麼破壞信任……」樊宇農快瘋了,那哭聲像一根根細針不斷刺著他的心,他的額頭不禁冒出冷汗,話筒都快被他失控用力的手給握斷,腦子裡沒來由地浮現前幾晚與她在一起的男生,並主動作了連結。「是那個傢伙嗎?跟你一起去看電影的那個?」
「嗯……」就是那個混蛋,害她哭得好慘。
在校門口與曾淑玲道別之後,她一個人搭捷運回家,一路上心情還算平靜,但到家後卻越想越嘔,氣得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就沒有很喜歡潘德傑啊!幹嘛為了那種爛咖哭?她越哭越不甘心,越是不甘心,心理就越不平衡,直想找個人發洩心中的不滿。
但有誰能忍受她這般無理取鬧?她邊哭邊清出腦袋裡的名單,於是,樊宇農成了無辜的代罪羔羊。
「該死!」確認是那個王八羔子欺負汪芷妍,樊宇農在電話那頭低咒出聲,他起身抽走掛在椅背上的外套,邊對著話筒裡的她詢問:「你現在人在哪裡?」
「我在家啊……」她抽抽噎噎的回答。
「你待在家裡別跑,我馬上回去!」
樊宇農丟下多如牛毛的工作匆匆趕回家,一進門汪芷妍便飛奔過來抱住他,霎時令他受寵若驚的僵在門邊。
「你終於回來了,我一個人好孤單。」她還在哭,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沾濕了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別一直哭,難看。」他的喉結不自在的滾動了下,第一次和她這麼近距離接觸,他……好害羞。
「什麼難看?我還有什麼樣子你沒看過?」原本還沉浸在自己傷痛裡的汪芷妍,聽見他說了如此沒天良的話,忍不住又尖牙利嘴了起來。
有啊,光溜溜的時候沒看過……SHIT!他見鬼的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