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雪坐在榻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是這空氣裡的陰氣讓她難免有些發寒。
到了深夜,躺在床上,用被褥蓋著,竟聞到一股淡淡的酸氣,垂眼一看便明白了。
這夜睡得難受,忽而醒,醒而睡的,耳旁的鼾聲大作竟久久難以深眠。
好不容易睡著了,天又有些亮了,一旁的宮人們翻了個身,大多也開始伸起了懶腰,揉了揉眼睛便知該起身了。
這一夜,柯桑懷那兒也不好過,躺在床上,可人卻時不時的埋怨著嘀咕著,他真有一種衝動便想趕快離了去。
剛起身穿起了外衫,身後便傳來了可人的冷哼聲,「又要去賦格殿了是吧。」
柯桑懷只是皺了皺眉,這幾日已經聽了無數次的嘮叨,煩了。
「怎麼又不理我了!你還當我是你的太子妃嘛!天天去父王那兒,這倒也罷了,晚上又——」這話她怎麼好意思說出來。
柯桑懷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父王的身子越來越差,我天天照顧著父王,希望你能體諒些。」若是傲雪定不會這樣煩擾著自己。
其實他這也是有所私心,這吳可人畢竟是國師的女兒,又是母后給自己選的太子妃,相當於他們的眼睛,雖說這吳可人並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但是若經常在她的身邊恐怕只會帶來麻煩,這也算是躲一陣算一陣。
見柯桑懷離去了,可人憤憤的走下床,哪裡還有繼續歇著的心思,已經快兩個月了,這兩個月來他來碰都不碰自己,這算是哪門子夫妻。
來到了賦格殿裡,柯桑懷便坐下了,撐著頭半寐著,烏爾走上前來本想將傲雪一事告訴他,卻見他那副疲樣倒也有些猶豫。
反倒是柯桑懷發現了,問道,「什麼事。」
烏爾道,「是有關那個林姑娘的。」
聽到傲雪,柯桑懷便猛地提起神,有些憂鬱的垂下了眼,又繼續半寐著,「說。」
柯桑懷的每一個表情都落在了他的眼底,原來主子對她還是一往情深,「那林姑娘並未出宮,已經在浣衣局當值一天了。」
柯桑懷緊緊的閉著目,腦子裡卻不停的在思考著,傲雪沒有出宮,她不是決定和七夜相去了嗎?怎麼又?是為了自己嘛?
御河邊,傲雪執著洗衣棍不停的拍打著衣物,畢竟是千金小姐,這力道難免有些不足,再加上昨日未歇好,精神便有些不振。
一旁的香凝看著,只是皺了皺眉頭,「喂,那個——林?林傲雪,你這麼洗要到什麼時候啊。」
傲雪轉眼一看,有些木愣愣的點了點頭,香凝見此說道,「看我的,學著點兒。」
彭,彭,彭!
一下接著一下動作麻利得很。
「你試試看。」
「誒。」說著也嘗試著敲了幾下,一旁的宮女們也往這兒看著。
那血紅色的玉鐲忽然映入了某人的視線裡,那質地,那樣式都屬上上層,有些貪婪的向四處張望著,佯裝什麼都沒發生。
不一會兒傲雪便學的有模有樣,只是這額上的汗卻如同珠子般滲著,脊背上只覺得有些緊倒也沒什麼,看來好得也差不多了。
到了酉時,一等人便回到了浣衣局裡,將那些衣物都一一掛了起來。
傲雪忙得滿頭是汗,這香凝雖說霸道的很但對傲雪倒也算是照顧,至少沒欺負。
忙完了一切,大家便坐在一起吃著飯,這些飯食都屬下下等,看著那些食物傲雪頓時沒了胃口,但是轉眼看著其他的人,那副狼吞虎嚥的摸樣,只是嚥了口口水,吞了下去。
一旁的香凝看在眼裡,倒也有些讚許。
見到這林傲雪的第一眼時,只覺得這女子頗為俊俏,再見時倒覺得她很識大體,再接著便是這一刻,倒也算是吃得起苦,不像一開始的某些宮人不肯吃不肯睡,這女子倒是頗令她欣賞。
夜深了,傲雪坐在一旁打著盹,畢竟累了一天了,也有些倦了。
躺在榻上不一會兒便泛起了瞌睡,隱約間似乎有誰抓著自己的手在做什麼,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見一個宮女正在小心翼翼的拿著左手腕的玉鐲,心裡一驚,連忙用力收手,「你這是作甚!」
那宮女冷啐了一口道,「作甚!看你便知道是個妖女,這玉鐲豈是你這種女人能戴的,我幫你收著還是照顧你呢!」
說著又要搶去,傲雪一急,連忙大喊,「放手!放手!」
這倒引了幾個宮人醒了來,見傲雪這般折騰,便不滿的大嚷著,「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至於這玉鐲起先有些沒注意到,一旦注意了,便問道,「誒?這鐲子倒是精緻的很,借我瞧瞧。」
傲雪這才明白原來在這兒是萬不能戴首飾的,不然只可能引來禍端。
「這是我爹留給我的唯一一樣東西,求你們別拿走,好不好?」
香凝也被這聲吵了醒,皺著眉看著傲雪,看著那些宮人頓時明白了一二,「子西!你這是做什麼!」
見香凝發話了,那搶首飾的宮女連忙收回手,卻不忘瞪傲雪一眼,這才躺回床上。
「多謝。」
其他的宮人見此也嘀咕著臥回了床上,香凝卻不予理睬,也睡下了。
只是此刻傲雪哪裡還有心思歇息,淚眼潸潸,想不到這浣衣局竟是個這樣的地兒,卻咬著牙不吭聲,手卻不由的撫在了玉鐲上。
她仍記得這玉鐲是柯桑懷親手為她套上的,他說這是他給自己的一段情,這是他的一份心,也是如今唯一能夠支持自己的一個樑柱,玉鐲我定會守你。
想到這裡便從懷裡掏出一塊娟帕將玉鐲包了起來,找了個地兒便藏著了。
翌日,傲雪便去那御河邊繼續浣衣,這一日下來指節便有些僵硬,在這冬日裡手指也有些紅紅的,恐怕在洗下去要生什麼凍瘡。
子西洗著衣卻偷偷的將視線瞥向了傲雪身上,卻不見那玉鐲,心裡頓時起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