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徹骨的疼痛象波濤一樣洶湧著席捲過來,似乎要吞噬了鍾巖,他感到心臟都在迸裂,他渾身哆索著站起來,「你們,該等著我,你們怎麼可以就這樣對她呢?」
鍾巖顫抖得說不出話來,他拿起茶几上的車鑰匙,穿過客廳,踉蹌的步子似乎重千斤,他扶住客廳門的把手,欲要開門。
鍾母追過來,一把扯住鍾巖問他要去哪裡,她沒想到兒子對那個女人的感情這麼深,可人家有家,他們感情再深,這哪兒是個頭啊!她希望兒子幸福,過得像正常人那樣,娶妻生子過日子,可偏偏兒大不由娘啊!
鍾巖拍拍母親的手臂對母親笑笑,一隻手擁了下母親,說他想想一個人靜靜,先回去了。
鍾父跟過來拉了下老伴兒,示意她讓兒子走,他替鍾巖拉開客廳的門,鍾巖邁下門口的三層台階,鍾父跟在後面,「兒子,爸對不起你,別生你媽的氣,她是一心為你們好?」
鍾巖笑容慘淡地對父親笑笑讓父親放心,讓父母陪妹妹吧,就告別父親而去了。
車子跌跌撞撞捌過光線慘淡的胡同口,鍾巖猛剎車,頹然地趴在方向盤上,發出一聲動物受傷後的淒厲的悲鳴,無邊的黑暗幾乎要無情的吞噬了他,天邊的星子悄悄隱退在無邊的夜幕中,他伏在方向盤上的背影孤獨而又蒼涼。做為一個男人,無法給自己所愛的女人一份安全,鍾巖感覺自己是失敗的。
沉睡中枕下的手機忽然響起,丁雨薇伸手從枕下摸出手機,黑暗中小小的手機屏幕上跳動著鍾巖的名字,她呆呆的握著手機,沒有接起來,聽著手機傳來熟悉的音樂,看著鍾巖的名字變成未接電話,輕輕的摩娑著手機屏幕,咬咬牙把手機重又塞枕下,手機鈴聲固執地從枕下竄出,瞬間瀰漫了整個臥室,那熟爛於心的名字再一次在黑暗裡雀躍,那熟悉的旋律一遍遍響起,她陷入一種難以名狀的思緒裡,直到那熟悉的最後一個零散的音符變為未接電話2,她依然沒有接,披衣坐起來依在床頭,呆呆的握著手機,一條信息蹦到屏幕上。
「睡了嗎?醒著或是在做別的?我出差回來了有話要對你說?」
丁雨薇連續看了三四遍,顫抖著手回復著,心裡一片混沌,亂亂的如麻絲,她抿著嘴唇,打上了『沒睡……』又刪除了,然後又打上,沒點發送,點關閉,信息自動存入草稿箱。
手機音樂再一次執著地奏響,這一次丁雨薇按下了接聽,電話那端傳來低沉磁性的男聲,語氣似乎有著些許不悅,也有些急躁。他像第一次打電話給她時那樣說他是鍾巖,問她睡了沒有,如果沒睡就下來趟,他有話要對她說。丁雨薇看了看牆上的表,快十點半了,告訴鍾巖明天再說吧?天色晚了,快回去休息吧?鍾巖一如既往地固執他說知道她沒睡要她快換上衣服來樓,他在門口等她。她似乎無法拒絕他,卻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只好說她累了,想睡了要他回。
鍾巖滿是祈求地說,他只要十分鐘的時間,只要十分鐘,不然他就是回去了也睡不著,他知道她不是真心不想見他的。聽話,下來一趟,他會等她的。丁雨薇永遠也硬不起心來拒絕鍾巖,再說她的確想看到他了。
清冷的十字街頭,還有幾盞零星的路燈亮著,昏黃的燈光籠罩著一個著黑衣的身影,遠遠的依車而立,佇立在風中,手指間的煙火一明一暗的跳動著,丁雨薇小跑著過去。
鍾巖看到了她,隨手捻滅了手中的煙,擲到路邊的垃圾筒,迎面大步走來。
兩個身影慢慢地向對方靠攏……
丁雨薇在離鍾巖兩步遠的時侯站住了,她沒有看他,視線輕輕地落在地上他的長長的身影上。夜色中的他的身影修長又孤獨,她的心裡不由得一緊。
鍾巖走近丁雨薇,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腋窩下,他就想看她一眼,不想讓她誤會他上周和楊曉明一起走的。聽到楊曉明的名字,丁雨薇身體明顯地一陣顫慄,脫口問道,「你一個人回來的?」
鍾巖眉頭輕皺,有些疑惑地看著丁雨薇,「怎麼?楊曉明留下處理一些事,我先回來的。」
丁雨薇有些慌亂地垂下眼簾,躲開鍾巖的視線,她有些心虛,因為鍾巖的視線如劍一樣射向她內心深處,彷彿把她浮起的心事看了個一清二楚,她有些畫蛇添足地補充道她是隨便問的。
「我怎麼感覺?感覺?你在關心楊曉明?」鍾巖眉頭緊蹙,思緒好多像在另一個時空裡游離,邊思考邊推理,天生的職業敏感,感情上也一樣。丁雨薇刷的一下臉紅了,那種被人洞穿心事後的臉紅,她嗔怪鍾巖,「你想哪兒了去了,一定是錯覺?」
鍾巖眼角閃過一絲不快反問丁雨薇,你敢肯定嗎?丁雨薇心虛的點點頭。
鍾巖一隻手輕輕托起丁雨薇的下巴,五指分開轉動著,讓她直面著他,臉上浮起平時那種看上去漫不經心的表情,半認真半開玩笑地笑戲謔道,「人如果一下子被人看了心事,就會臉紅,臉紅就是心中有鬼?」
丁雨薇的心跳節拍一下子紊亂了,死死的扯住了鍾巖的衣服下擺,她笑他謬論的國際玩笑。心裡卻像作賊的人還沒下手就被人看出端倪一樣的緊張,都說花心男人周旋於癡情的女人之間需要手段和小小的伎倆,而反過來,女人又何嘗不是,丁雨薇都不知道她此時的動機和心理究間是什麼?她習慣性地說出善意的謊言,難道只是為了在鍾巖面前做一個專情的女人嗎?鍾巖的審視的眼神直直地逼視著丁雨薇的眼睛,他低語但願是。
丁雨薇沒頭沒腦的忽然冒出楊曉明還是個孩子的話時,鍾巖哈哈大笑,他鄭重地和丁雨薇說楊曉明不是孩子,是個男人,這鬼東西人小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