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達陽關鎮時,已是晌午。這裡突然顯得有些鬆散,可見原先是有多少江湖人士明裡暗裡的在這鎮上活動著。如今,有多少人已經命喪黃泉,又有多少人也許已經聽到風聲離開了。
閔玥兒有些急迫地來到天陽客棧,進門便拉住店家:「店家,那日和我們一起來的還有兩個男子,他們現在可在這裡嗎?」
「沒有啊,我記得你們是一起走的啊。」
「可是我們走散了,他們回來了嗎?」
「這兩天都是退房離開的人,沒有一個是來住店的。」
這麼說,肖然根本還沒有到。
閔玥兒神色黯淡下來,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楊奕霄招呼店家:「兩間上房,再上些可口的飯菜來。」
看到終於有生意上門,店家眉開眼笑,連忙熱情地推薦:「小店的燉羊肉很有特色……」
「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羊肉!」楊奕霄打斷他,拽著失魂的閔玥兒上了客房,分別換了滿身髒污的衣衫,才又重新下來落座在廳堂角落的桌邊。
「楊奕霄……」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先吃些東西吧。」
「我吃不下。」看著上桌的幾個菜色,的確是蠻誘人的,應該是店家看著生意突然清淡,就特意在酒菜上花了些心思想要挽留客人。
「你吃不下,我們也不可能回去找他們,只能等著。」
這一點,她也不得不承認,可是,肖然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火的奇毒傷害,不好,火的手裡就有染著「寒冰魄」的毒鏢,他會不會被那毒鏢所傷?
一想到這裡,她更加心慌。楊奕霄能挽救過來,全因為自己帶著解藥。可是自己不在肖然身邊,萬一他受傷或是中毒了,誰來救他啊!
「如果你覺得我會成為拖累,能不能你帶著我的藥箱回去找一找他們啊?」
「不找。」他沒有多說,只是慢慢品著盤中的菜色。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就算你不為肖然,不是還有那一直跟在你身邊的狄琨嗎?你就不擔心他?」
「你是對肖然沒有信心還是對狄琨?」
「我……」
「狄琨雖然不曾行走在江湖上,但他的武功絕對在那些所謂的江湖豪傑之上不是一星半點兒,而肖兄,你就更不用擔心了,更何況,他服下的血蓮子,應當增加了自己不少功力。真正該擔心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我已經到了陽關鎮,這裡連江湖上的人都難見幾個了,還會有什麼危險嗎?」
「如果有專門想要對付你的人,你自然就危險了。」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就好好待在客棧就對了。我可是有傷在身,真要有什麼危險,可顧不了你!」
「哼!」她對他冰冷的意思嗤之以鼻,跟著這個人同行了這麼久,也大致知道他為人不壞,雖然嘴上時常不饒人,卻絕不是販夫走卒之類庸庸之輩。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有了危險就只顧自己的話,昨夜他也不會強忍著中毒的劇痛,一直護著她走了那麼遠才倒下的。所以即使他這樣說,她也不會太介意。
只是,真的只能這麼等著嗎?
看著還是只手未動的閔玥兒,楊奕霄停下自己手中的筷箸:「要是不喜歡吃這裡的東西,你想吃些別的什麼嗎?」
閔玥兒看他一眼,他突然的好心腸倒讓她有些意外,有點不適應。
她的這種好像看怪物的眼神他看得明明白白,短暫流露出的關切立刻收斂,重新換做一絲輕佻:「對著你這個樣子,我再好的胃口也很受影響,會消化不良!」
就知道你沒這麼好心!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啊,想吃些什麼?不然我吃飽之後可不管你是否還餓著肚子。」
「吃麵。」
是的,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現在尤其讓她想起幾日前肖然帶她去吃的那家小面鋪的三鮮面。
老闆端上的兩碗三鮮面,看似還是那麼香氣誘人,但閔玥兒卻沒有了當日的好胃口。
她坐的還是那天坐的位子,而旁邊坐著的卻不是肖然了。
他們那天終於解開了多日糾纏在心間的芥蒂,他炙熱地要她做他真正的妻子,仍是那種不容她選擇的霸道,不許她逃避的進犯,可是,她卻無法抗拒,或者她根本無心抗拒了。是的,她喜歡上了他的霸道,依戀他帶給她的甜蜜的戰慄……
可是,根本沒有時間讓她好好去消化這來的突然的歡愉,更沒有機會去慢慢享受這讓人眩暈的甜蜜,便有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接踵而來。
天災,人禍,冤魂,廢城……
出賣,紛爭,報復,犧牲……
死別……
生離……
楊奕霄看著她直直地向著自己的方向看著,眼中卻根本沒有焦距,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有些無奈地抬手在她眼前晃晃。
「要涼了,是你要來吃麵的,上來了卻在發呆。」
「啊……」閔玥兒這才回過神,看著楊奕霄竟已經吃下了半碗:「你倒是還能吃下這麼多。」
「剛剛在客棧,被你攪得幾乎沒有吃,現在你到底要不要吃?女人真是難伺候!」
閔玥兒又橫他一眼,這人怎麼老跟自己過不去一樣!
她執起筷箸,勉強吃起來。正待吃到一半時,就見面鋪門口進來一個青年人,普通的布衣打扮,毫不起眼。只是站在門口四下打量,然後將目光落在了他們這邊,才引起了閔玥兒的注意。
只見那人看看她,又看看旁邊的楊奕霄,似乎終於肯定地走上前來,在他面前停住。
楊奕霄抬眼冷冷看了看他,來人對他拱了拱手:「這位可是楊公子?」
「你是……」
「楊公子……」說著,那人就湊到了他的耳邊一陣低語。
楊奕霄聽罷對他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我們隨後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