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也曾經是祥和而平靜的吧,戰爭卻讓它在一朝一夕就毀滅了。
那霍霍的刀箭,淋漓的鮮血,咆哮的衝殺,還有更多的是絕望的哭喊,求生的呼救——這一切竟像自己曾經經歷過一樣,歷歷在目地展現在眼前。
閔玥兒突然有些恍惚,身子不穩地向後踉蹌一步,所幸被肖然及時扶住。
「這裡陰氣太重,你站在我身後。」
肖然掌心的溫暖一下子由她的手臂傳遍了全身,閔玥兒這才似乎從那魔域之戰中清醒,她看看他,寬慰地笑笑:「沒事的,就是突然被這城池的淒涼慘狀震撼了,看著這遺留多年的痕跡,都可以想像它當年也該是個繁華的地方,倒更加讓人對它的滅亡而痛心。」
閔玥兒又向前走了幾步,雙手合掌與胸前,口中唸唸有詞:「閔玥兒代爹爹祭悼諸位的在天之靈,當日沒有辦法解救你們,爹爹錐心痛苦,為此研究八年終得解藥,以此安慰葉城冤魂,請你們安息吧。」然後屈膝跪下,虔誠地連拜三次。
肖然看著身畔的閔玥兒,在昏暗蒼涼的背景下,更加顯出一種超脫的美,就像從天而降的仙子,專為超度生靈蒞臨人間,那種耀眼的光彩讓人心動,又不可褻~玩。
他承認自己被震動了,無法置身事外。他也上前一同跪下,深深的拜了三拜。
「在下代何將軍祭悼諸位亡靈,代天啟子民祭悼諸位亡靈。」說話的是楊奕霄,只見他連同狄琨也深深跪拜了下去。
何將軍不是爹爹記載的統領天啟軍隊最後下令焚燒了葉城的那位大將軍嗎?
楊奕霄玩世不恭的神態全然不見,劍眉深鎖,雙目炯炯,一臉的肅穆。猛地看去,竟感覺到他週身散發出一種讓人不可小覷的高貴氣質。
閔玥兒眨眨眼睛,覺得自己定是看錯了。而他剛才說的話,才更叫她奇怪。為什麼他會代何將軍呢?更有甚至是代天啟的子民……
「你認識何將軍嗎?難道何將軍也是你爹爹的故友?」閔玥兒想起他去肖府,說肖王爺是他爹爹在朝中的故友,後來還說自己的爹爹也是。路經梓州時,方知府也是一位故友,閔玥兒知道她這位方伯伯在朝為官時,也是官高權重的。於是不禁越來越好奇此人的父親到底有什麼樣的神通。
「也算是吧。」他竟用四個字草草帶過,便轉了話題:「兩年前何將軍終於盼得閔御醫研製出了『魍魎迷魂丹』的解藥,便覺得可以放下心結,安心的去見那葉城冤魂,於是以死謝罪。」
「原來何將軍自刎真的是與葉城有關。」肖然不禁有些肅然起敬。
「否則我怎會知道閔御醫已經有了那解藥呢。」他看看一旁的閔玥兒,算是對當日在梧州為何會提醒她閔御醫有『魍魎迷魂丹』的解藥之事給她一個答案。
「這是什麼鬼地方,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萬喬山有些心浮氣躁,不覺的提高了嗓門。突然就覺得一道利劍般的眼光直射過來,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看清了是肖然掃過來的厭煩的眼神,剎那間就像被扼住咽喉一樣再不敢唐突。
所有人都聚集在廢棄的葉城中暫時停下來修整。
肖然他們四人停駐在一處殘壁旁,稍微遠離眾人。裘海終有些耐不住,滿面堆笑地走過來:「肖兄弟,這大漠茫茫,終不見聖蓮教現身,如何是好啊。」
就見肖然並未搭理他,只是高高坐在一處殘垣頂上紋絲未動,雙瞼微微合著,臉龐朝向遠方,好像在閉目養神。
裘海杵在那裡,不知該進該退,煞是尷尬。
閔玥兒倒是好心開口:「裘堡主,雖然我從未涉足過江湖,也都對您的威名早有耳聞,您從來都該是眾人的楷模和領袖吧。肖然從前怎麼樣我不知道,可我只見過他打打算盤,記記賬,江湖上的事情,您如何問他呀,不是取笑他吧。」
這一說,雖像是給他個台階讓他下,只是台階太陡,直叫他重重跌在地上,更加難看了。嘴上只能連連笑歎:「弟妹可別這麼說,我哪裡是什麼楷模,什麼領袖啊,慚愧,慚愧……」說著,便連忙訕訕退去,再不敢來造次。
閔玥兒回頭就撞上肖然微微睜開的眼睛,眼底全是掩不住的笑意:「丫頭,他老人家可經不住你這樣氣。」
「我有氣他嗎?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她反倒一臉無辜,高高地抬起頭看著他。
他忍不住就伸手捏捏她小巧的下巴,全然不顧旁邊有沒有人在關注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你說的對極了。」
閔玥兒甜甜的笑了,再看看高高在上的他:「你是發現什麼了嗎?」
「記得在梧州,邪毒爆發時,有一日整個城上空飄散的一種聲音嗎?」
「嗯,記得。就是那天你去會了火護法。我聽沙千里說,那聲音是聖蓮教發出的。」
「你現在仔細聽聽。」
閔玥兒有些詫異,難道肖然他此刻又聽到了那奇怪的聲音了嗎?她用心聽了聽,還是沒有什麼特別的響動,又看看他。
肖然笑笑:「或許再過兩個時辰,你就能聽到了。」
言下之意,便是說明自己耳力驚人了。閔玥兒皺皺小鼻頭,有些不服氣。
「也就是說,你可以肯定不久火護法就會出現了?」
他不置可否,只是又看看遠方。
「那麼,我們現在該做些什麼呢?」
肖然收回眼光,縱身從殘垣上跳下來,順勢便攬住她的腰身:「現在,就好好吃些東西,休息一下。」
閔玥兒推推緊貼過來的胸膛,這遠遠近近有那麼些人,始終覺得不好意思。肖然轉而牽住她的手,來到楊奕霄和狄琨旁邊。
楊奕霄拋過來一個乾糧袋,肖然抬手接住,拿出裡面的一塊糕點遞給閔玥兒。
「卿卿我我是填不飽肚子的哦。」楊奕霄竟拿他們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