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早就察覺到了那來自四面的輕薄目光,那些行走江湖的武夫草莽,平日裡見的美女,不是青樓俗粉,便是綠野巾幗。雖然已經盡量讓閔玥兒素淨打扮,卻仍掩飾不住那攝人心魄的光彩。而偏偏她自己又懵懂不知,絲毫不收斂那與生俱來的純真濃軟,著實讓他對那些赤裸的目光氣惱萬分,卻無從發作。
可偏偏就有那願意往刀口上撞的人。
鄰桌一行三人首先坐不住了,一個中等身材一身紫衫的男子首先上來,將酒碗一敬:「在下紫衣羅王張秉,不知能否結交一下。」口中雖說的還算彬彬有禮,可是目光卻一直在閔玥兒身上徘徊。
他們三人均未抬頭,只是專注自己的動作,只有閔玥兒好奇的抬起明汪汪的大眼睛瞧著這人。他身著紫衣便叫紫衣羅王,那他旁邊那個綠衣的難道叫綠衣什麼王嗎?
就見一旁的綠衣壯漢一拱手:「在下綠衣霸王……」
「噗……」閔玥兒一口蓮子羹直接很不文雅的噴出嘴巴,還好對面楊奕霄躲的及時,不然就遭殃了。
只見楊奕霄睜著高挑的美目,狠狠瞪她一眼,閔玥兒哪裡示弱,衝他吐吐小粉舌。
這下子,更讓旁邊的人慾火中燒,那第三個身寬體胖的漢子直接上前,一把就要朝閔玥兒的手腕捉去:「還廢話什麼,小娘子,過來陪我們哥仨也喝幾杯。」
眼看就要被那大掌抓住的柔荑,突然就移了地方,緊緊地握在了肖然的掌心。那人一手落了空,臉面掛不住,怒目相向:「你們是什麼人,敢對我們哥仨不敬!」
說著那毛乎乎的大手又要朝閔玥兒肩頭摟,卻在半空中停住——他的腕子被肖然兩指捏住,他冷冷的開口:「我們與三位大俠素未蒙面,何來不敬。」然後手指輕輕一推,那大漢猛地踉蹌退後,重重摔在自己剛剛坐的桌上,哇哇大叫起來。
紫衣和綠衣兩人忙去扶他,發現那人粗壯的手腕筋脈竟齊齊斷掉,不覺得大驚。
那紫衣人像是大哥模樣,上前就發飆:「不就為個娘們兒嗎,你怎麼出手傷人!」
楊奕霄突然站起來,滿面堆笑地攔住他:「這位大哥,在座的可以作證,這位壯士是自己沒有站穩摔倒的,他只是輕輕用手指擋了一下,怎會傷到你兄弟。」
就見四下的人,有的好奇張望,有的點頭稱是,那人也沒轍,只是耍起賴,大叫大嚷。
「我兄弟無緣無故斷了手腕,你們想推脫乾淨啊!江湖哪有這個道理!」
旁邊的綠衣漢子也跟著上來:「要麼你也摔斷自己的手,要麼把這姑娘留下抵押!」
還在打閔玥兒的主意!肖然更加火了。楊奕霄卻逕自上前行了一禮,就在直身時,手指飛快彈出兩顆細小的彈珠,分別彈射到那兩人的咽喉處,登時他們就沒了聲音。
所有人都沒看到是怎麼回事,只見兩個似乎怒火正旺的漢子張牙舞爪,但口中就是再沒有了聲響,急的滿頭大汗。
「兩位不愧是大俠,如此有涵養。」楊奕霄不禁滿臉敬佩的拍拍手掌。
閔玥兒瞧著他們的可笑模樣,低聲問肖然:「江湖人原來是這樣的啊。」
兩個人似乎這才想起自己是江湖俠客,回身一人拿起鋼刀,一人拿起長劍就要像他們衝來,卻被一個聲音喝止。
跨入客棧大門的是一個錦袍加身的中年男人,身材偏瘦,步伐利落,沉穩的面色和莊重的語調,給人一種油然而生的敬畏。只聽那人喝道:「張秉,快住手!」
那紫衣漢子定睛一看,滿臉的怒色立即收斂大半,拉住自己身邊的綠衣人,雙雙深拜一下,想要開口,卻只有呀呀聲。
而廳堂內的其他人卻都陸續站起身,恭敬相拜,口中唸唸有詞:「拜見裘堡主。」
那被喚作裘堡主的人也彬彬有禮地一一回拜之後,才轉向他們。只見他上前對著肖然竟一張雙臂,抱個滿懷,然後重重地拍拍他的雙肩:「肖兄弟,多年不見,你讓裘某人很是想念啊。」
肖然拱手一拜,唇角微微一翹:「裘堡主。」
裘堡主抬手招呼旁邊那三人:「你們過來,還不向我肖兄弟賠個不是,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三人面面相覷,但已經意識到自己冒犯了不得了的人,都不敢再放肆。
「他就是小王爺肖然。」
裘堡主飛快的伸指到紫衣和綠衣人喉處一點,他們終於發了聲。只是一個勁的賠不是:「肖大俠,哥幾個有眼無珠,冒犯了您,任憑發落,任憑發落。」
而其他桌的人也都投來恍悟的眼光,然後交頭接耳低聲討論,話語中肖然的名字時不時能聽的到。
「肖兄弟,許多年不見你,今日來這裡,像是有要事吧。」
「只是隨便遊逛,順便尋訪一位故人,路經罷了。」
「巧了,我也是要尋訪一位故人。不知肖兄弟要往何處尋訪?」
「沒有目的,所以才邊遊歷邊尋訪。」
「那更巧了,我要找的故人也沒有確切方位啊。」說著便哈哈笑了:「要不我們一起遊歷如何?「
「恐怕不便。我此番有內人隨行,還有兩個兄弟相伴,實在不好拖累了裘堡主你。」
那人意外地看向一旁的閔玥兒,緊緊盯了半晌,才將目光調轉:「難得,難得。要不都說小王爺肖然雖是孑然一身,卻艷福不淺啊。」
肖然淡淡一笑,牽過閔玥兒:「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行到客房歇息,晚些還要趕路。」然後一行四人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肖然逕自帶她到一間小巧的客房,關了房門,看到閔玥兒正用一雙明眸奇怪地盯著自己。
「在看什麼?難道不認得我了?」
閔玥兒仍然沒有移開目光:「突然被那麼多人認識的肖然,我還真有些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