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灑滿亭中,灑在他們的臉上,玉霖夕靜靜地看著依然閉目養神的凌墨雪,像極了月下之神,神聖不可侵犯,是那樣的完美。玉霖夕不敢動彈,不敢眨眼,生怕如此完美的場景一去不復返。他只是面帶微笑,靜靜地看著。
直到凌墨雪的瞌睡攪亂了這一切,兩人之間那微妙的感覺果然一去不復返。
「我竟然在這裡睡著了?!」凌墨雪起身伸了個懶腰道。「還是回去睡,省得著涼。」
凌墨雪轉眼看到亭中如雕像般斜靠在亭中的玉霖夕,笑著問道:「要不要回去?一起啊!」
玉霖夕定定地看著那雙閃著光輝的晶亮眼眸,一時之間忘了言語。「你,叫我一起?」他不確定地問道。
「你耳朵有問題嗎?還要再問一遍!」凌墨雪皺眉道。
玉霖夕難得一展笑顏,開心地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凌墨雪一時之間看呆了,果然是物以稀為貴啊!雖然不能媲美煜的笑容,可也是難得的美麗笑容啊!
「你半身不遂啦,還不起來?!」凌墨雪裝作生氣,掩飾自己的失態道。
玉霖夕開心地起身,跟在凌墨雪的身後,認真地走著,一步一個腳印,不時抬頭看看前面的凌墨雪的背影,心裡感覺甜甜的,滿滿的。
「到了!晚安。」凌墨雪突然回身,笑道。
這麼快就到了?!浮風亭距離齋舍不是有兩刻鐘的路程嗎?玉霖夕心下狐疑,抬頭一看,果然到了齋舍。
玉霖夕一言不發,靜靜看著凌墨雪進了天字二號房,眼神頓時黯淡下來。
齋舍外的大樹上,一個黑色的身影斜靠著樹幹,靜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眼神淡漠,指甲嵌入枝幹,綠色的汁液染透了指甲。
他心中略有不快,但卻不知是為什麼?我到底在意些什麼?
他跳下樹,慢慢走進那間房,似乎走了一生那麼久。
「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擾人清夢!」凌墨雪斜了一眼進來的藍煜辰,嘟著嘴不悅道。
「你不也是剛回來嗎?」藍煜辰淡淡道。
「你吃錯藥啦?!」擺著臭臉給誰看啊?凌墨雪心中不平,小聲嘀咕道。
藍煜辰不理會她的滿腹牢騷,脫下外衣,走近榻邊,靜靜躺下,閉目靜思。
「誰讓你睡榻上的?你去睡地鋪!」被擠到了一邊,凌墨雪不滿道。
「閉嘴!安靜!」藍煜辰閉目簡言道。
一閉上雙眼,腦海中立刻浮現鬼靈精怪的她的背影,嬌小卻並充滿自信,洋溢著快樂。她忽然轉過身,瞬間,那張臉變得美艷絕倫,火紅的霓裳,輕盈的舞步,牽動著他脆弱的神經。此刻,他的心猶如千萬隻毒蟲的啃噬,血流不止。他長長微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掛著晶瑩的淚珠,像是霧氣,轉瞬消失了蹤影。睫毛輕動,慢慢張開眼瞼,現出的是一雙空洞的眼眸,比之之前的落寞更是讓人心疼。上齒輕咬著下唇,直到唇瓣發白,流血,那雙眼眸依舊空洞,心如死灰。無知覺地吸吮著唇上流出的鮮血,血腥味在口中擴散、蔓延、消失。
你似滾燙的流沙,越是想抓緊,越是從手中溜走,到頭來只是灼傷自己的雙手。我是不是該放掉你,嬌兒。想起,我們第一次相遇的瞬間,我僵得手腳無法動彈,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花叢中旋舞的你,你臉上燦爛的笑容,令周圍的花兒失色,那時,我的眼中只看得見你。怨只怨,我們生來是仇人,看著你含淚的雙眸,轉首已是滄海桑田。上天讓我們相遇、相知、相愛,到頭來卻讓我們只剩仇恨。
嬌兒,你在哪裡?我以為四年的思念已經把什麼都磨光了,可是我還是止不住想起你,總感覺你就在我身邊。
樂理講堂。
「聽說還沒有抓到那個喪心病狂的殺人魔頭啊,真是令人膽顫心驚啊!」儒生甲道。
「就是還要繼續禁足嘍,真是痛苦啊!」儒生乙一副苦瓜臉,搖頭道。
「要你禁足當然痛苦啦!思思姑娘恐怕早已讓你相思成災了!哈哈哈……」儒生丙賊笑道。
「別裝啦!你還不是想雲兒了!?」儒生乙笑道。
「還沒抓到殺人狂魔啊?!怎麼這些時日沒一點消息,好像銷聲匿跡了!」凌墨雪托著腮道。
「最好是趕緊抓到,不過他不再犯案,很難再被抓到啊!」慕容瑾昊接道。
「下課去哪裡玩好呢?」凌墨雪想著書院中好玩的地方。
「慕顏,我們去漠曦台蹴鞠吧!」慕容瑾昊提議道。
「不行,天氣太熱了,蹴鞠豈不滿身臭汗?!我看還是去藏書樓看書比較好!」凌墨雪笑嘻嘻道。
「啊?看書?」天啊,太折磨人了!慕容瑾昊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道。
「好,我們兵分兩路,我去藏書樓,你去漠曦台!」凌墨雪起身道。
「慕顏,我跟你去藏書樓,看書。」慕容瑾昊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
「不要勉強哦,勉強是不會有幸福的!你去蹴鞠吧!」凌墨雪說完,就抱起書卷,跑出講堂。
慕容瑾昊坐在座位上,想著那些令人頭疼的書卷,皺著眉頭,終於下決心去漠曦台蹴鞠。
藏書樓。
凌墨雪一走進藏書樓,就被這陣勢驚住了。
一走進大堂,就頓覺寬敞,是個面闊3間的大堂,兩側是紅木製樓梯,三層各有不同的藏書。凌墨雪按照大堂中的導引,找到二層的繪畫書卷,慢慢翻閱起來。
只顧著木架上的書卷,沒注意到腳下,冷不防被絆了一下,就跌了個狗吃屎。
凌墨雪揉著發疼的下巴,爬起來就大罵道:「誰這麼沒公德心啊?原來是你!難得在這裡碰到你啊!」
「這裡需要安靜。」藍煜辰看著手中的書卷,淡淡道。
凌墨雪撇著嘴小聲道:「這是繪畫書卷,不適合你看。」
「這裡不止繪畫書卷,還有劍譜!」藍煜辰回道。
「武癡!」凌墨雪朝藍煜辰翻了個白眼道。
凌墨雪選了一本繪畫書卷,靠著藍煜辰的背坐下來,靜靜地看著。時間靜靜流淌,日光慢慢轉移。
「你不覺得熱嗎?」藍煜辰語氣有些不悅道。
「我覺得很舒服啊!」凌墨雪答非所問道。
「天氣這麼熱,你還靠著我的後背?」藍煜辰扭頭不悅道。
「真是個小氣鬼,不就是靠一下嘛!」凌墨雪撅著嘴不悅道。
「如果你想長痱痘,你可以繼續靠著!」藍煜辰冷聲道。
凌墨雪聽聞此言,立即像躲瘟疫一樣,彈跳起來,遠離那個瘟神。
飄香亭。
「少爺,這是老爺從南海帶回的夜明珠,是老爺送給你的生辰之禮。」一個侍僕打扮的人笑呵呵道。
「知道了,還有什麼事嗎?」玉霖夕面無表情道。
「老爺這些日子比較忙,可能不能過來看你了,要我好好照顧少爺。」小侍僕繼續笑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讓我靜一會兒。」玉霖夕輕蹙著眉道。
「小圓告退。」名喚小圓的侍僕退下。
玉霖夕托著那顆手掌大的夜明珠,臉部變得扭曲,就算捏碎也不能消除他心中的苦楚。
看著這個完美潔白無瑕的夜明珠,他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個俊美的面龐,那是一個純淨的面龐,一個開心快樂的面龐,一個令人艷羨的面龐。
玉霖夕停下了手上的力道,拿出隨身攜帶的一把精美小刀,刻畫著,白色的粉末隨風飄散,他專注地雕刻著,一個美麗的神,一個遙遠的夢!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我跳動的心不期而至。比腳步更快的是我的心,今天也追隨著你的身影,你的笑容。孤單,寂寞,哭了,笑了,難以放棄的是對一個人的思念,用眼淚抹去刻在珠玉上的你。輕輕撫觸你的臉龐,凝視著你的雙眸,我也不知不覺地跟著笑了,知道這是無法擁有的夢,所以眼淚盈眶。彷彿並不是緣分,一次次地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早晚有醒來的一天,逼迫自己捨棄,然而卻在心中刻得更深,片刻的捨棄,卻化為深深的堆積,總是忘不了你,而你又是那麼的遙遠,不可觸及。
天字二號房門前,大樹下放著一張案幾,旁邊是兩張蓆子。凌墨雪坐在蓆子上,靠著大樹,在案幾上翹著腿,吃著葡萄,舒服的哼著小曲兒。
玉霖夕剛要走進天字一號房,就看見快活似神仙的凌墨雪靠著大樹乘涼,就緩步走過去。
「議政大人公子,你來了!過來吃葡萄。」凌墨雪看見玉霖夕打招呼道。
聽聞此言的玉霖夕臉色陡變。「議政大人之子,又是議政大人之子!」玉霖夕原本平靜的心情一掃而空,咆哮道。他將手中花了很多時間刻成的夜明珠人像,狠狠地摔到了地上,飛奔而去。
看著消失在夜色中的玉霖夕,凌墨雪一臉茫然。我又說錯話了嗎?這個大少爺還真是容易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