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培拉飛往A市的航班上。
「先生,請問您真的不需要用餐嗎?」
空姐猶豫了很久,還是再次開了口。
這是她第三次詢問這個自從登機就一言不發,直直的靠在座椅上,幾乎一動不動的乘客。
他一登機就吸去了機上大半的目光。
這樣的男人無論在哪裡都會是人群中的焦點,雖然他一直沒有摘下遮住了他大半張臉的寬寬的誇張的墨鏡,讓人看不出他的真面目,也看不清他的情緒,可是他舉手投足間那份灑逸和不羈,仍然讓他在人群中格外的引人注目。
空姐溫柔禮貌的聲音過後,他卻像沒聽見一樣,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先生,航程還有很長,您這樣是不行的,我們是為您的健康負責。」空姐依舊有耐心的輕聲勸道。
這句話好像闖進了他的耳廓,他忽然轉過頭,看著身邊美麗的空姐,「能幫我個忙嗎?」
「您說,我們一定盡力。」空姐甜甜一笑,他看過來的目光,儘管隔著墨色的鏡片,竟還是讓她的心有些亂跳。
「讓飛機再開快點,這速度太慢,我忍受不了。」他認真的說道。
空姐先是一怔,隨後又是一笑,「很抱歉,先生,這個恕我們無能為力。」
他一聳肩,嘴角一挑,「那再幫我個忙。」
「您請講。」
「到降落之前都再也不要來吵我,我嫌煩。」他轉回頭,淡淡說道。
空姐張了張嘴,想再說些什麼,可看著他一臉的冷然,只能輕輕的退了出去。
頭等艙的客人,有些時候真的格外的難伺候。
恢復了一個人的安靜後,肖劼的腦子裡又開始混亂起來。
若塵,你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都怪我,或許我應該趕回來參加你們的婚禮,那樣也許我能幫上些忙,不讓你受傷害。可是我是個懦夫,我害怕直面你們的幸福,才會逃到那麼遠的地方,給自己一個不回來的借口。
一得知他們這場超前盛大的婚宴最後以混亂收場的消息後,他就像胸口中了一刀一樣,立刻疼的讓他窒息,他匆匆忙忙便踏上了回程的航班。
雖然和成御凡的電話裡已經詢問過情況,知道夏若塵母子都暫時沒有大礙,可他心裡還是緊張的要命,除非親眼看到她安然無恙,他才能放下心來。
似乎比龜速還慢的飛機,在他望眼欲穿中,不知又飛了多久才終於到了A市。
他下了飛機便匆匆的趕向了醫院。
一推開病房的門,成御凡正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一本書,正低聲的念著,而病床上的夏若塵則是笑吟吟的看著他,一臉的溫柔。
這溫馨的一幕讓肖劼的眉微微的皺了一皺,不過很快就換了另一幅稀鬆平常的神情。
「美女,我回來看你了。」他大聲說道,快步走向了病床。
成御凡放下手裡的書,看著他,「你還真快!」
「快?我恨不得把機長扔出去我自己去開,什麼破技術!飛的簡直比烏龜爬的還慢。」他憤憤道,一邊把手裡的一大束百合花擺到了夏若塵的床頭。
「謝謝你趕回來,其實御凡都告訴你了沒關係,這下打擾你度假了。」夏若塵輕笑著。
肖劼坐到夏若塵的另一側,看著她臉上薄薄的紗布,一臉的愧色,「都怪我,那邊的美女實在太多,又都是金髮碧眼的讓我一時受不住,結果臨時改了安排才沒能回來參加你們婚禮,不然有我在這種事一定不會發生。」
他又深情的盯著夏若塵的肚子,低念道,「兒子,我回來了,你還好嗎?乾爸沒能保護你和媽媽,乾爸都內疚死了,等你出來乾爸第一個向你賠罪……」
已經習慣了他平時的嬉鬧,夏若塵微笑著沒有理會他的話,一旁的成御凡卻惱了。
「你這意思是說,我沒用?我保護不了我的女人和兒子,還需要你在場?」成御凡眉毛一橫,瞪著他。
「我沒說。」他不怕死的又加了一句,「不過貌似事實如此。」
「滾出去,鬧了半天你回來是給我添堵的。」成御凡慍惱起來,把手裡的書砸向了他。
本來這件事就讓他心裡非常不暢和自責,肖劼如今這麼一說,更讓他氣惱。的確,事實如此,也許真的是由於他的大意和疏漏,可是他怎會料到蘇筱蔓竟會那樣瘋狂,竟會突然跑回來……
他心裡已經自責的要死了……
夏若塵輕輕拉著成御凡的手,「你看你,肖劼是開玩笑的,你還真往心裡去。」
肖劼伸手一擋,把書抓在手裡,笑了起來,「美女,你看看這個傢伙,這副德性是改不掉了。」
他隨後把書拿到眼前一掃,頓時驚呼起來,「《一千零一夜》?哈哈,御凡,你剛才是在給美女講故事?你腦子沒壞吧?」
他笑的前仰後合,他進門時還奇怪成御凡在幹什麼,現在才知道他是在給夏若塵講故事!一想像他那樣一個冷硬的大男人手捧著《一千零一夜》低聲溫柔的一字一句抑揚頓挫的講給夏若塵聽的樣子,他簡直要崩潰了。
「你懂什麼!我那是給我兒子講呢,那叫胎教,你不懂就少廢話!」成御凡沒好氣的搶回他手裡的書,塞到了夏若塵的枕頭底下。
肖劼努力克制著,還是忍不住滿眼的笑意,「美女,御凡已經讓你改變的我都快不認識了。」
夏若塵一臉的幸福,她輕輕拉著成御凡的手,「好好說話,肖劼大老遠的跑回來就直接來看咱們,你沒說兩句話就大呼小叫的。」
「咳,我習慣了,沒事兒,我大人大量從來不和他計較。」肖劼斜了成御凡一眼,嘴角噙著笑意,「再說,不是我說你,你小子腦子還真是有問題,一口一個兒子兒子的,你講哪門子童話故事?你還不如給他講講商業經財務經,讓他一出來就能幫你打理世威。」
「我兒子我愛講什麼講什麼。」成御凡不屑的哼了一聲。
「我說這會兒胎教有點太早,他非不聽。」夏若塵一笑,「所以我就挑了些童話書,那是我要他講的,我喜歡童話故事,他倒確實和你一個念頭來著,你們這些男人真是累。」
「行了行了,別搭話了,趕緊走吧。」成御凡要去拉肖劼,肖劼趕緊捉起夏若塵的手輕輕吻了一下,笑著,「美女你好好休息,我改天趁他不在再來啊,咱倆還有好多秘密不能讓他聽的,你知道!」
「你這個人啊,你就不能說幾句正經話嗎?」夏若塵無奈的笑著,而成御凡早就拎起他連拖帶拽的兩個人扭打著出了病房。
成御凡揮起拳頭在他眼前比了比,「以後再對她動手動腳,你給我小心點!」
「咳咳,這不是剛從國外回來,很習慣的就吻了她的手,我沒吻她的臉就不錯了。」肖劼依舊嬉笑著,「你也是在國外呆過那麼多年的人,不至於這麼老古板吧。」
「走走,趕緊走,看見你就煩。」成御凡揮了揮手。
肖劼收起笑臉,看著他,「她臉上的傷,重嗎?」
「離眼角只差一公分,幸好沒傷到眼睛。傷口雖然不算太深,可是還是會落下疤的,先養養看吧,我會想一切辦法幫她醫治。」成御凡歎著。
「其實,只要你別嫌那疤礙眼嫌棄她,也倒是無所謂,就算有痕跡又不影響什麼,只要她和孩子安全無事就好。」
「我怎麼會嫌棄,我是怕她自己彆扭,女人不都最在乎自己的臉嗎。」
「你小子凡事都容不得瑕疵,我只是好意提醒一句,你們走到今天不容易,而且說起來她受這些苦也多多少少都和你有關係都是因你而起,你可千萬別日後負了她。」肖劼認真的看著他。
「她就是真變的面目全非,我也會愛她一輩子,更別說這一道疤了。我要的是她整個人,不單單是她的容貌,你少操心了。」成御凡推著他,「趕緊回去睡覺去,省的在這說胡話。」
「那這婚禮就這麼攪了,你打算怎麼辦?等她身體好些補辦嗎?」肖劼回頭問著。
「我和她商量了,我也想補給她一次,可她不想辦了,所以我都聽她的,不辦就不辦吧,再說她身子也會越來越重,我也怕她累。」
「行啊,只要你對她好就行,那些事情也無所謂。」肖劼笑著,「親眼看見她我就放心了,我真是有些盯不住了,這一路都沒合眼,我先走了,改天再過來。」
成御凡點點頭,看著他走遠,又走回了病房。
他知道肖劼的心思,不過他更瞭解他不會做出一點兒出格的事情,他們之間兄弟的情分他再清楚不過。
只是一想到還有人暗暗喜歡著他的女人,他心裡還是有些疙瘩,他恨不得在夏若塵的額頭烙上「成御凡專屬」幾個大字,讓所有男人一見便都退避三舍他才安心。
想到這個,他忍不住笑了。
他堂堂成御凡竟會為了這個小女人變的如此不自信,真是可笑。
他眉梢微揚,邁起大步向房門而去,他還要繼續給他的兒子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