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鹿站在遠處,赤紅的眼一點點淡下去,又一點點漲紅,反反覆覆,左手一抽一痛,正在此時那只消失不見的狐狸不知從何處跳了出來,站在她的肩頭一陣吱吱的亂叫。
蘇小鹿凝眉朝它的小爪指向的地方,一陣馬蹄飛濺的塵土,捲起千雪飄落。
「哦?連他也來湊熱鬧來了。」斛律堂佑抱臂斜靠在樹上,一副輕鬆自得的模樣,他倒不像是在打打殺殺,倒像是出來散步遇到故人的樣子。
領頭人赫然是樓錦塵,一身銀色盔甲看上去威風凜凜器宇軒昂,他冷眼掃過在場的人,瞥了一眼低頭的蘇小鹿,視線最後定在場中的紅蓮身上,語氣頗為嘲諷:「喲,連管羽國的人都出動了看來這次鬼城真的是塊肥肉呢,本王一直聽聞管羽國的紅宮美若天仙,今日一見倒是真的名不虛傳,和我們婁夢的瀾王有的一拼。」
樓錦塵張狂的笑聲帶動了婁夢將士的熱血,大家都跟著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的敵意與藐視毋庸置疑。
可是那些管羽國的白衣騎士就比較有修養了,即使樓錦塵那幫人笑破了嗓門對方的人仍是一派泰山崩於眼前也無動於衷的樣子。
蘇小鹿輕扯嘴角,婁夢國真的是氣數盡了。不過這個鬼城真的那麼厲害嗎?惹的那麼多人的眼紅?可是當初雲城飛根本就是眼睛眨也不眨的就把鬼城輸給了她呀,若是真的那麼重要,他會輕而易舉的把它送出去?
正在她疑惑的時候,斛律堂佑的聲音猶如地獄惡魔般響徹在她的耳際,「我說,你們在這奪的那一座城池,可是物有所主的。」
眾人順著他的話音朝這邊看了過來,然後自然而然的看見了被斛律堂佑往前推了推的蘇小鹿。
蘇小鹿一驚,適時的低了頭,用額發遮住了此時的眼睛,完美的下頜輕輕勾起的完美弧度,紅艷的薄唇半挑,邪魅與痞氣瞬時重歸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頭頂的雪開始大片大片的落,落在她的肩上,落在她的鼻尖,落在她的發上,肩上的狐狸歪斜著腦袋眨巴著眼望著此時的蘇小鹿,黑色如琉璃石般的眼睛在一瞬間飛逝過波灩。
曾記得蘇蕭宇跟她說過,他說:蘇小鹿,若是你能放低身姿,你可以魅惑所有的男人,就憑你身上無與倫比的吸引力你完全可以將那些人玩弄於鼓掌。
當時蘇小鹿只是好笑的望著那個被自己稱作弟弟的男人,而現在蘇小鹿突然想起他的話,突然覺得若是蘇蕭宇現在站在她的面前,她會告訴他:男人,從來都只是被我踩踏的,他們有什麼資格被我玩弄?
樓蘭,只是一個意外。
作為最成功的暗部,最成功的武器,她只是一個工具,沒有感情,沒有思想的工具。那個把她從牢籠裡解放出來的男人曾摸著她的頭告訴她:「你知道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嗎?」
——生命的意義就是看著你身邊的人一個個的死去,而你,卻還快樂的活著。
那個男人說:「想想都是件美妙的事啊!」
在場的人安靜的等待著她的發言,而她始終沉默著,只是那笑越來妖,越來越攝魂,那一身紅衣在風中微微擺動,揚成雪景中一道最靚麗的風景。
白衣騎士中的一些人開始蠢蠢欲動,那女子跟他們的紅宮太相似了,無論是身上散發的氣質還是那股子從體內散發出來的妖媚。
正在所有人緊閉呼吸的時候,蘇小鹿跨出了第一步,紅色衣裳的下擺隨著腳步的移動漾出好看的波紋,如水中漾花。她在馬車前站定,緩緩的抬起頭仰望著遠處的一片天,黑色在她的記憶中是永恆的記憶,如今在這樣的夜卻要做出最後的決定。
「鬼城嗎?我從來都是個明主的人,若是你們真正強過我,自然所有權你們可以拿去。自然,若是我那一天覺得自己強過你們,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拿過來。」
她的聲音幻化成點點水滴圈成一波波水浪朝四面八方散去。斛律堂佑料到她會如此說,大笑著拍著掌走了出來:「城主真是狗爽快,既是這樣,大家就可以公平搶奪了。」
蘇小鹿收回目光,倨傲的斜視了他一眼,然後單手撐在馬車單桿上一個躍身坐在了馬車前頭,對著馬屁股就是一下,「誰殺了我,鬼城就是他的。」
伴隨著一聲呵斥,馬車以超常的速度飛射了出去。
蘇清和佐鳴一個踉蹌差點滾下去,樓蘭動作快速的抓住了兩人的手腕往上一扯,待落定後,佐鳴的劍已經擱置在她的脖頸上,冰冷的劍緊貼著她的肌膚竟然異樣的舒服。
「既然殺了你就能得到鬼城,那麼我現在就殺了你。」佐鳴的劍加深了力道往下一按。
「住手!」蘇清一把奪過他的劍,「佐鳴,你太衝動了。」
「衝動?現在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我是……」佐鳴的語氣聽上去激動亢奮,仿似一件宏偉致志馬上得以完成一般。
馬車的車速不減反增,身後那群人根本就沒追上來,但是蘇小鹿駕車的車速一點也沒緩遲,背對著他們的身影顯得異常的瘦弱。
蘇清沉了沉臉,風從臉上刮過,刺痛入骨:「機會?什麼機會?瀾王已經在城內了,她算什麼東西?只不過是世人的一個幌子罷了。鬼城的城主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聽蘇清如此一說,佐鳴也冷靜了下來,兩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女人的背影,很奇怪,這個女人看上去格外的奇怪。可是怪在那裡,又說不上來。
馬車行駛出好一段距離,在一片空曠的荒野中戛然而止,馬車晃了幾下終於平穩了下來。
蘇清和佐鳴見勢騰空翻轉落了地,馬車上只剩下後座的樓蘭和前面的蘇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