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鹿一路小跑,掀開珠簾墜幕,往裡屋一瞧,就只看到伊病弱的男子撐著床沿咳的厲害,身邊是剛剛見過面的名喚艷歌的女人。
眉頭一擰,隨即舒展開了,緩步走到床邊,蘇小鹿笑的很友好:「請問,剛才那位去哪了?」
艷歌正擰乾了濕帕,手剛觸及夜如年的額頭,聽見蘇小鹿的聲音轉了脖子,手上的動作未停,一下一下,溫柔至極的替那個男人擦乾冒出來的虛汗,「他被一個冷冰冰的男人給帶走了,諾,剛走!」
說完手指了指窗外,蘇小鹿幾個跨步跑到窗口朝下一看,心裡的火噌的一下像點燃了汽油。
佐鳴不知是早就跟著他們還是剛才才到,反正他現在已經帶著他的主子左右穿插,一會就不見了人,從蘇小鹿的這個角度望下去正好看到有幾個行跡可疑的人尾隨著他們。蘇小鹿忿忿的念叨著最好是被人給一刀剁了!
不過想想也沒什麼,一個燙手的山芋在無形之中被拋了,還是應該覺得興奮的。
夜如年抬起頭側凝著她一會蹙眉一會微笑,燦若星辰的眼底總是隱匿著若有若無的戲謔,半響,她轉過身,朝他這個方向望了過來。
那一秒,夜如年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牽扯的疼了起來,那一眼,是他活了二十幾年都未成遇見的,從沒有一個人的眼可以溫柔的如此冰冷,它似乎會笑,若一池的秋水蕩漾璀璨的漣漪,可是卻讓人悚然到骨髓。
夜如年怔怔的看著她一步一步往自己走來,那雙腳似乎灌注了千萬的力量,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他分不清自己是害怕還是興奮亦或是悲憫?
當他詫異的抬眸時,蘇小鹿已經挑起他尖尖的下巴迫使他仰望自己,她的笑凝聚了萬丈光芒讓人睜不開眼,似邪惡似善良,婉約舒柔,「你的眼神,真可憐。是在求死嗎?」
她的聲音細緻柔而不膩,如春風一點點吹散你最後的理智。
夜如年好半響才從混沌中甦醒過來,而她的手已經被艷歌給一把給按住了,「蘇姑娘,請你自重!」
蘇小鹿收起笑靨,清秀的瓜子臉上出現一片疑惑,須臾片刻,笑就像初生的晨光促使所有人都呼吸一滯:「你這被束縛住了,你的眼中有掙扎。」
艷歌的背脊上一股涼氣騰起,按住蘇小鹿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她心驚膽顫的凝視著面前的女人。好可怕的穿透力,被她盯上一秒就已經猶如被人挖空了五臟內腑。
蘇小鹿其實也只不過是出於好奇,看到這樣一對主僕難免讓人有點起疑,下面打的火熱朝天,而這裡卻安靜的就像與世隔絕。這個上次一面之緣的男人居然有很嚴重的肺癆,手絹上閃過的星星點點的鮮艷,讓蘇小鹿突然覺得生命真的很可貴。
但自己的真心話卻招來了厭惡,那自己也不討沒趣了,摸了摸鼻子就朝樓下走去,徒留身後兩人仍怔愣在當場,回味不過來她剛才吐露的那幾句話的意思。
很久之後,艷歌回想起今日,她說:「蘇小鹿,你可以洞悉所有的人心,為何就看不清你自己的心?即便看清了所有人的命運那又如何,你不照樣徘徊在地獄的邊緣?」
在那樣一個濕氣很重的早晨,蘇小鹿赤腳站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仰著脖子拚命的望著並不算太藍的蒼窘,那時候她終於有點明白命運這個東西了,可是她仍舊在笑,她說:「艷歌,你不明白,我很慶幸自己明白他要什麼,既然愛上了,就無從選擇,他要的,我竟所有的能力滿足他。但,我從不要求結果。」
因為,我不相信愛情!就像當初我不相信命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