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視著窗外,林子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痛嗎?或許吧,可痛的極致好像是無知無覺,那樣應該可以說是麻木嗎?
「沈流年不是一個好男人,甚至可以說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可是如果你喜歡他,我就算是拼了命也會把他救出來的。或許這也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說這話的時候,揚風的語氣裡有著一股濃濃的蒼涼的味道。
「說這些做什麼?」回過頭,林子萱的臉上有著一絲憤怒,「以後我不要再聽到這樣的話,我說過了,你只是疲勞過度,等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好了,你休息吧,我去看看寶寶。」說完,她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在走到門口處,她再次站定,背對著他一字一句的說著,「揚風,我不管你以前怎麼樣,也不管你以後怎麼樣,只是現在你給我好好活著,就算是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著,這樣的話我只說一遍,這是第一次說,也會是最後一次說。」說完,她徑直走了出去。
門「匡啷」一聲在揚風的面前關上了,想起她那僵直的背影,揚風露出了一絲苦笑。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豈是他能控制得了的,只是自己是不是該為自己,也為她搏一次?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時候,門「匡啷」一聲被推開了。看見來人,揚風微微的皺了皺眉,「急什麼的?等著奔喪呢?」
「你現在怎麼樣了?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嚇死我了?」在得知他昏迷的消息時,裘銘的半條命都快被嚇光了,可這個人倒好,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裡看他的笑話,真是太過分了。
「沒事,死不了,禍害遺千年,你說過的。而我與千年貌似還隔了一段很長很長的路。」揚風的心情突然出奇的好,連帶著也有心情開玩笑了。
「你真的沒事?」裘銘將他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除了臉色稍顯蒼白外,其他的還可以,終於他一顆提著的心算是放下了。
「真的沒事,不過是老毛病罷了,休息一會就沒事了。」掙扎著身子坐起來,揚風看向了窗外,「下雪了,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吧。」
「是」裘銘輕輕的點了點頭。
「還記得八歲那年我們一起堆的雪人嗎?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揚風的眸子裡有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可那些話聽在裘銘的耳朵裡卻覺得渾身發毛。
「你沒事說這些做什麼,要是你還想堆,我陪你就是了。」他嘟嘟囔囔的說著,他從來都不願意費腦子多想事情,有什麼話幹嘛不直說?
「都多大的人了啊,況且堆雪人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揚風的眸子裡有著一絲深深的孤寂,八歲之後他再也沒有堆過雪人,因為那個在一旁看他雪人的人不見了。
病房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良久,揚風無聲的歎了一口氣,「裘銘,拜託你一件事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有什麼事你吩咐不就行了,何必說的這麼認真。」撓撓頭,裘銘頗有些不習慣他的說話方式。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萬一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替我照顧好子萱,確保她娘倆一生無憂,可以做到嗎?」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卻有著一股讓人不容抗拒的魔力。
「幹嘛說這些?」心裡隱隱的升起一股擔憂,裘銘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能答應我嗎?我以一個兄長的身份來請求你。」揚風的眸子仍是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心裡猶如被冰水浸過一樣帶著徹骨的涼意。
「你到底是怎麼了?不行,我去問問醫生。」今天揚風很怪,就算他之前傷的快要死了的時候,他都不曾說過這樣的話來。
這,算是他的遺願嗎?心中一有了這個想法,裘銘的心中猛地打了一個激靈,二話不說,他轉身就像門口走去。
「你給我站住。」可在他的腳剛要踏出門口的時候,一道聲音喝住了他,「不許去。」背對著他,揚風靜靜的看著窗外,「子萱不想讓我知道這一切,所以我們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吧,你只要記住我只是疲勞過度,僅此而已。」
「可是你的身體……」裘銘一下子急了,他是腦袋進水了,還是被門給擠過了,自己的身體就這樣糟蹋啊?
「我的身體我心裡有數,如果實在支撐不住,我會去看大夫的,對了,你讓影給我開一點鎮痛的藥來。」揚風輕輕的說著,渾然不顧裘銘早已氣的鐵青的臉色。
「你什麼都為那個女人想,你想過自己嗎?想過我們嗎?如果你有事,我們怎麼辦?」說著說著,裘銘背過了身去。
「呵呵,裘銘,我只是想保護好我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沒有錯,至於你們,你們有自己的路要走。」
「行了,你別說了,你今天的話我就當作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你喜歡的女人你自己去照顧,恕我難以代勞。」
「你不聽我的話了?」揚風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從他認識裘銘的那一天開始,這是裘銘第一次違背他的意願。
「如果你還是一樣的問題,那我的回答也是一樣,你自己看著辦吧。」
停了一個上午的雪在正午時分又開始飄飄揚揚的灑落,將點滴輸完,揚風來到了隔壁寶寶的病房,在那裡竟然看到了很意外的一個人。
蘇珊靜靜的坐在床邊,而林子萱則是呆呆的站在窗前,病房內的氣氛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聽到門被打開,蘇珊下意識的回過了頭,卻在初看到揚風的那一剎那,臉上出現了一抹狂喜。
「你真的在這裡,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嚇死我了?」
就在揚風還在那裡不明所以的時候,一股香氣撲面而來,隨後一具溫軟的身體撲進了他的懷裡。
「呃?」揚風一下子愣住了,手高高的舉起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只能雙眼求助的看著林子萱,豈知,林子萱只是在最初回過頭後又轉了回去。
「那個秦太太,你認錯人了。」深吸一口氣,揚風猛地將她推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後,退到了林子萱這一邊。
「秦太太?」蘇珊露出了一絲苦笑,「連你也是這麼叫我嗎?」
「我想你真是認錯人了,我不是沈流年。」揚風淡淡的說道,眸子裡有著一閃而過的惱怒。
「不是?」臉上帶著一抹狐疑,蘇珊仔細的打量著他,片刻之後,她垂下了頭,「對不起,剛才失態了。」
「沒事。」看了看寶寶,揚風將他露在外面的小手給放了進去,「不知道秦太太來這裡有什麼事嗎?」他不知道她們剛剛談過什麼,只是從她們的臉色不難猜測,一定不是很愉快,畢竟這樣的關係怎麼也是讓人愉快不起來吧。
「沒有,我恰巧路過,順便過來看看。」勉強擠出一絲笑,蘇珊拿起一旁的包包站了起來,「既然這樣的話,我先走了。」說著,她轉身向門口走去,在快要走出門口的時候,她靜靜的看向了林子萱,「我說過的話希望你仔細斟酌一下,拜託了。」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自始至終,林子萱都是一點表情都沒有,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說。
「子萱,出什麼事了?」將手搭在她的肩上,揚風輕聲的問道,那小心翼翼的表情就好像是唯恐嚇到了她一樣。
「沒什麼?」緩緩的搖了搖頭,林子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揚風,我想帶寶寶離開這裡。」
「為什麼?」揚風下意識的問道。
「這裡的空氣讓人窒息,況且這裡的就醫環境也不利於寶寶的病情。」看著床=上兒子蒼白的臉,林子萱艱難的閉上了眼睛。
「你想去哪裡?我陪你。」揚風一臉平靜的說道,只要是她的決定,他都會無條件支持的,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好。
「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們先去美國好不好?那裡的醫療條件相對好一點,我想去給寶寶做個系統的檢查。」手緊緊的握著兒子冰涼的小手,林子萱只覺得心被揪的很疼。
「好,你想什麼時候走?我來安排。」看著她憂傷的眸子,揚風憶起了初見她時的模樣,漫天的大雨中,電閃雷鳴,她一個人在路中央跌跌撞撞的走著,當兩個人的視線交叉在一起的時候,他看到的就是這個眼神,也就是這個眼神讓他的心慢慢融化了。
「越快越好。」這個地方,她連一分鐘都不想多呆了,感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那我們明天一早就走。」看著她,揚風的眸光有一絲無奈,「能告訴我,蘇珊來是為了什麼嗎?」
「她告訴我,沈流年不見了,她還說沈流年的爺爺想見寶寶。」林子萱說的很平靜,可從那雙無神且空洞的眼睛裡卻不難看出她的無助。
「沈流年的爺爺?他為什麼想見寶寶?」揚風一下子愣了,那老傢伙的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不知道,反正我不能讓他們把寶寶帶走、」說這話的時候,林子萱一臉的堅定。
「你真的就打算這樣走了嗎?」揚風仍是不死心的問道。
「這裡已經沒有讓我留下的理由了,也或許我根本就不應該再來這裡。」當初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這裡,卻不曾想最後卻是以這樣的一種樣子灰溜溜的離開。
「如果沈流年不結婚,你會留下來的,對嗎?」揚風緊緊地盯著她,一雙眸子裡有著些許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揚風,人生沒有如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誰都改變不了。」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林子萱點上,不過隨後又摁熄了。
「我向你保證,我會讓沈流年加倍償還他欠你的一切。」如果不在了,那有他的陪伴,她應該也不會孤單吧,畢竟縱使中間有太多的磕磕絆絆,總歸還有一個寶寶可以維繫。
「別提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髮絲垂落在額際,林子萱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有多久不曾笑過了,那些青春肆意飛揚,那些把酒言歡,笑問今夕是何年的猖狂已經不見了,就連那些舞蹈,彷彿也是前世的回憶,現在的自己就好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不知道為什麼而活,活的沒有自己,也沒有明天。
「好吧,你休息吧。」默默地看了她幾眼,在一道幾不可聞的歎息聲後,揚風轉身走了出去。
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就是你愛的人,心裡想得卻是另外的一個人,縱使你耗盡心力,你依然觸摸不到她的心。
「有少爺的下落了嗎?」一襲黑色的洋裝將那具凹凸有致的身子顯露無遺,只是此刻,她的眼神冷冷的注視著前方,那一臉的漫無表情讓人猜不透她現在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還沒有,到處都找遍了。」一個黑衣人戰戰兢兢的說道,當觸到那道冰冷的目光時,渾身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不是讓你們好好跟著他的嗎?怎麼?那樣的一個大活人都能跟丟了,看來你們的能耐也不過就是如此。」女人冷冷的笑了,她從來都不用無用之人。
「少奶奶,我們……」
豆大的汗珠從黑衣人的臉上一顆一顆的落了下來,可是他突然間連抬手擦拭的力量都沒有了,只剩下渾身如篩糠一樣的抖動個不停。
「還要解釋嗎?我一向只看重事實,而今,少爺確實是不見了。」女人的表情更加的陰冷,那微抿的嘴唇裡透出了一絲堅毅,那雙眸子裡則有一種嗜血的光芒。
「少奶奶,請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一定會把少爺給找回來的。」黑衣人的腰弓的低低的,語氣中的緊張是他自己都未有察覺到的吧。
「哼~~~」冷哼一聲,女人拂袖而去,而同一時間,那個黑衣人瞬間跌坐在了地上。